睁开黑暗的束缚
凝滞的黑暗仿佛无止无尽,周围寂静的可怕。
豌豆在这片死寂中奋力的挣扎。
终于——睁开黑暗的束缚。
平展的釉绿的草原,满眼郁郁葱葱;蓝天明朗而温润,悠然的散着几丝轻柔如絮的云,微风淡荡,一缕幽香在空气中游来游去。
豌豆顶着嫩嫩的芽,骄傲地挺了挺身体。
“我是豌豆!我是豌豆!”
豌豆兴高采烈的宣布,然而没人理它。
“我是豌豆!”
仍然没人理它。
草在窃窃私语,花在与蝶嬉戏,大家都快乐的忙碌着。
豌豆安静下来,聆听虫鸣风声,凝望蓝天白云,孤独一点一点侵袭着它的感官。
过了三天。
白天灿烂的阳光,夜晚皎洁的星辉都照不到豌豆心上,豌豆心里只有孤独的阴影在漫长的煎熬。他拼命排拒孤独的感觉,可越是排拒,孤独越是如影随形,甩也甩不开。
豌豆觉得自己已经被世界遗忘了三个世纪。
一只青虫爬过来,停在豌豆脚下。
“可爱的豌豆,我们做朋友好吗?”青虫的态度诚恳极了。
豌豆不喜欢青虫,一点都不喜欢,但它太想有个朋友,它知道,只有朋友,才能赶走附在心中的孤独。它需要朋友,这个朋友是谁它不在乎。
青虫总是乘豌豆不备时撕咬豌豆细嫩的肉,豌豆抗议喊疼时,青虫告诉豌豆,只有朋友之间才会有这种亲昵的举动。
豌豆将信将疑。
当青虫把豌豆要的遍体鳞伤后,就从豌豆的视线里消失了。
静诣的夜,豌豆在月光下数伤口,看着自己单薄的影子,它更深刻地体会到孤独的滋味。
深入骨髓,抹不去的孤独。
就在豌豆泪流满面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陌生的关切:“豆豆,你怎么了?”
一只狼以冷绝的姿势站在豌豆面前,声音出奇温暖。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睬我?连朋友都躲着我?”豌豆伤心地说:“整个世界都抛弃我,你那到我是多余的吗?”
“不要这么想,豆豆。”狼安慰:“只要你不抛弃世界,世界一定不会抛弃你。既然来到这里,就有你的意义,你要看清楚自己的价值,你并不多余,你是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豌豆喃喃的重复。
狼再次肯定:“是的,独一无二,因为你就是你,无人可替代。”
“可为什么我总是被忽略呢?”
狼沉默了一会,才问:“豆豆,抬起头,你能看到什么?”
一圆澄澈的月,仿若置于暗蓝丝绒的银盘,雅洁恬静。
“我看到月亮,好亮的月亮!”豌豆破涕为笑:“好久没看到这么漂亮的月亮了。”
狼轻叹一声:“是啊,月亮很美,为这个很美的月亮你忽略了天空,但天空并灭眼因为你的忽略而不存在呀。也许你是被忽略的,世界这么大,能够注意到你的人不多,所有平凡的生命都容易被忽略。豆豆,把自己看的渺小一点,你会快乐得多。”
说完,狼转身将自己隐藏在夜色之中。
一种感动慢滑过豌豆的心弦,轻轻颤动。
夜幕降临,狼常常会来陪伴在豌豆身旁,给豌豆讲远方的故事,远方漫山遍野的野花,远方潺潺回萦的小河,远方炊烟袅袅的人家。浪说它的理想在远方。
远方,是个抽象的概念,豌豆无限向往,因为那是狼的远方。
直到有一天,狼带着一身鲜血回来,豌豆才知道远方并非那么美好,那里还有可怕的猎人。
狼受了伤,伤势很重,但狼绝不会因受伤而屈服。狼到豌豆身边时,流血抽空了它所有的力气,它坚持问了句:“豆豆,今天快乐吗?”
此时豌豆已顾不上自己快乐不快乐,它轻扶着狼的伤口:“疼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得多。”
狼摇头,狼从未哭过,无论伤的多深多重。
豌豆忍不住哭了,它的心没由来地一阵抽疼。
豌豆的泪落到狼舌尖,又苦又涩又咸又酸。
“豆豆,眼泪的味道一点都不好。”狼微微笑道。
豌豆说:“眼泪中有痛苦失望伤心难过,味道自然不好。不过这些东西流了出来,一切都会好。试试吧,哭出来保证不疼了。”
疼痛挤不出狼的眼泪,只能激发狼的力量。
豌豆有些哀伤地说:“以后别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让我时时都能够看到你。”
狼一声叹息,良久才说:“我非去不可。”
豌豆默默地垂下头,它已经习惯被狼守侯的幸福,它承受不了失去狼的痛苦。它害怕远方潜藏的伤害。
狼笑的艰涩:“傻豆豆,如果不区,我就会饿肚子。”
当狼如黑色的流星闪逝在蓝天与碧草交接的地方,豌豆知道狼的前途永远在远方。
在狼离开后不久,一场凶猛的大火袭击了草原。
狼在一片荒凉的焦土中找到枯萎的豌豆。
天依然晴朗,风儿不识愁滋味地低吟浅唱。狼的眼睛湿润了,有眼泪跌下来,狼一生只会流这一次泪,因为豌豆是唯一的,再没有谁能将豌豆取代之,狼曾说过豌豆是独一无二。
狼的眼泪整整流了三天三夜。
然后,狼离开了草原,谁都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豌豆苏醒了。
狼的驻足,让豌豆周围凋零成空地,豌豆没让火焰炙着。那场大火掠夺了土壤中的水,让豌豆因焦渴失去了意识。
是狼的泪滋润了那一小方土地。
在逐渐失水的时候,豌豆只想到狼,想狼的温柔呼唤它豆豆,想狼挂心它快不快乐,想狼纵情的驰骋,想狼受伤时顽强的表情,想狼才是它的朋友,朋友并不是青虫所说是互相伤害的,而是不愿对方受一点伤,它总算明白狼受伤时自己的心为何会揪成一团。
苏醒后的豌豆变成了蓝色,那是狼的眼泪的颜色。
狼不会为伤痛而哭,流泪,是满满的思念溢了出来。
思念浸透了豌豆,融入豌豆的生命里。
狼持续着心痛,忽然了解在自己受伤时豌豆为何恳请自己不要再去远方。
因为心中有豌豆,狼从此不会受伤。
因为远方有狼,豌豆从此不再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