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一望无边
团泊洼之旅
祝宝良
清早朝阳未露,冬至和秋红就来到了团泊洼水库。
碧绿碧绿的芦苇,连着粼粼浩瀚的湖水,铺天盖地一望无边。置身堤畔他们感到水沉天远,一切都是绿色的世界。
冬至就生在距离水库几里地的向阳村,大学毕业去了市里给私营企业老板当差了,今天带着认识一个多月的女朋友秋红,到团泊洼水库看一看玩一玩。
团泊洼水库距离静海县城二十多公里,三十多年前没有建水库时,它就是一片茫茫开阔的沼泽地。冬至听说水库就要被商人开发了,规划规划以后就改旅游区了。他知道再想看到几十年的原生态不容易了。
昨天给他本地高中同学要的应用“甜蜜之旅”一切一切的东西,今天自然如约都放在湖边小木船上了。
“城里女人就是不一样!细皮嫩肉的美人鱼,再看我都流口水了。”高中同学看着秋红嬉笑地说。然后告诉冬至,水库的领导他都安排好了,现在团泊洼水库就是他们的天地了。帮他们推了推船,走了。
冬至划船划出几十米太阳就爬出湖面,徐徐清风缓缓习来摇曳着芦叶,满耳只有苇叶互碰的“沙沙”之声。太阳出来之际万顷碧波,千亩苇荡也披上了一层乳白的水雾,换上了神秘的衣纱。水雾缭绕飘荡,穿游湖面苇丛之间。雾如同从湖面水中浮涌而出,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浓,一转一瞬水雾弥漫茫茫,一切都湿淋淋,空气也潮乎乎的。
“这就是团泊洼的夏天!看着水雾升腾游荡,自至大雾封湖简直就是一种奇观!”自小在水库边长大的冬至划着船对秋红,说。
“刚刚还有红彤彤的太阳了,转头就被水雾吞噬了!”秋红脸上挂着笑意也带着好奇,“雾气一来,鸟声都稀稀疏疏了,大自然变化太快了。”
冬至留着寸许长的短发,身材中等,浓黑浓黑的眉毛显得他的脸颊有点消瘦。今天穿了件浅色竖领紧扣的滑雪衫,略显一些潇洒——虽然说在农村长大,可毕竟在市里坐了几年的办公室,他的皮肤给人没有一点经过风吹日晒黄土熏得感觉。
秋红在市里中学教学,业余爱好就是写写诗,抒发抒发自己的灵感。今天她也穿了一件浅黄色风雨衣,脑后长发束起,一双秀气漂亮的眼睛。红润丰满的脸蛋儿总是挂着抹不去笑意,给人活拨开朗。她站立船头,轻盈优美修长的身姿,在嫩绿芦苇的衬映下更显魅力。她从小在市里长大,没有摸过庄户人耕耘的黑土地,也没有见过大豆高粱农作物如何拔节生长。她只是知道春夏秋冬就是一年冷暖的时间的转换,时间对她而言没有春种秋收的概念。坐坐汽车坐坐火车才闻到农村庄园田野的气息,一扫而过才看到绿绿的田野和空旷的村落。
“你就和冬至交往交往吧!他在农村摔打过,他经历过农村的风和雨,经历过农村的雪与冬。我插过队下过乡太懂农村孩子了。”秋红的父亲亲自给女儿介绍了冬至,也说了这句有点含蓄的话语。
随着雾气的浓重,风一丝也没有了。湖面静静的,小船沿着芦苇夹道,在一团团一簇簇雾气的簇拥下穿行。
“这就是大自然,多美呀!”冬至说。
他们一个月当中也没有见过几次面。始终他们都在交流之中互相了解对方,互相探摸对方的情感脉搏。没有来团泊洼之前冬至向秋红表达了爱意,而秋红拒绝了他——只是说他们先谈谈先交流交流,只是一般朋友。
“微风拂面水雾缭绕,木舟湖上,俏人携手眉宇间!”秋红眨着清澈动人的眼睛,脸上荡着笑意大胆凝望着冬至。
冬至反而被她说得脸绯红绯红的不好意思地无声的笑了。
“刚刚我同学替我说了,我现在望着你——美人鱼,我的心都醉了!”
“哈哈,我看你还不如你同乡的同学了?”没有丝毫怯意地迎视着他的目光。
“你们天天耍笔杆子的文人墨客,我敢和你们斗嘴?”
“冬至,现在我可坐上你的贼船了!你昨天应给我的礼物,什么时候给我?”依然带着城里人开发大胆的语气。
“伯父说了,让我拉你出来让你的心回归自然,采采团泊洼大自然的灵气。贴近自然贴近生活才有创作的源泉与灵感!”
“这就是礼物呀?你真傻我真笨!纯粹拉我来团泊洼灌灌雾水,让我来喝西北风?”她的话总是底气很足,音量脆脆地似银铃般在响,质问的语气中也充满了一些激情。
“心急吃不了熟饭,到时间一定会给你的!”在她的脆响话音儿衬托下,冬至的话语显得有气无力。
“今天应该给你带把遮阳伞,不然风吹日晒你白皙的脸上可能会掉一层皮!”
“上你贼船,我就知道也应该会掉层皮的?”秋红依然欢欢闹闹说笑。
每天穿梭于茫茫人海车流喧嚣之中的秋红,来到团泊洼水库就来到另一个世界。秋红对大自然一切一切都感到陌生和好奇。手中的相机总是时不时捕捉美景,捕捉团泊洼的瞬间。小木船也走走停停,在湖面上漫无标记没有航标的飘飘荡荡。
自从进了公司门槛,两年多的时间他就在秋红她爸的手下当差-——自然他也给人家当差了.当秋红她爸给冬至介绍秋红十几天以后,冬至笑着问她爸,“我自然喜欢秋红了,你应该早介绍我们在一起呀?”
秋红她爸对冬至只是抿嘴笑了笑,说:“缘分是自然也是天意有时缘分也是创造出来的。没有耕耘就没有收获----”
冬至划着船随手掐了两片嫩苇叶,含在嘴里吹来起来。
“笛声”清脆婉转悠扬,动听而又粗涩,湖面上隐隐约约有余音轻轻回荡。
“好像一位多情的少女,偷偷向远方的情人,叙述自己的衷肠!”秋红总是孩子气调皮地逗他。
“诗人就是多情善感,诗人想象力丰富的都没有边界线,你的话把我灌地醉得迷迷糊糊也没有边界了!”冬至说,“我只是含着嘴里随意吹吹。”又说,“认识不长我喊你来老家旅游,你一个人为什么就敢和我一起来呀?”
“从认识的第一天我就读懂了你。”秋红说,“我也得顺从我老爸安排呀,再者我估计你今天也没有什么越轨的胆量?”
“我对你的爱,什么时候才有结果?”
“饭是一口一口吃的,脚下的路是一步一步走出的。”
“什么时间才读懂我的心,美丽的美人鱼?”
“感情和爱情不是强拉硬拽的,它是无形的想捆也捆不住!”她说。
“诗人墨客,说出的话,呼出的空气就和平民百姓不一样!”
秋红“咯咯”地笑了,“终身大事,一辈子的结果!”
“农村走出来的孩子,在娘胎就知道了父辈们春种秋收,耕耘种地实实在在。”
冬至与秋红在说说笑笑语言沟通的桥梁搭建下,时间不知不觉转瞬如而去。
冬至说时辰不早了,他们应该下网捕鱼了。冬至说要想捉大一点的鱼,捕鱼必须有鸟蛋作诱饵。团泊洼的鸟有几十种。鸟巢好找可是鸟蛋不好找,孵化时自然有鸟儿在窝里,刚刚产下的蛋总有青草绿叶掩盖上面。他们划着小船在密密芦苇丛中,转了几十处找了很久,才掏了十几个野鸭蛋儿。
当船划到一小片丛苇时。冬至在它四周水里围起了网,当然闲不住好动的秋红也给他帮忙。
“我们这网只捉鲫鱼。这种鱼雾天没有阳光照射的时候,最喜欢钻入芦苇丛下。当阳光普照水面时它们就会钻出丛苇,享受大自然的恩赐。”他一边给她讲解一边吩咐秋红时不时不断地磕一个鸟蛋把胆汁挤入水中.“这种鱼胆量最小,可心眼最多。只要有分吹草动就会机灵地钻入芦苇根底部。可这种鱼嘴馋,最爱吃清香的鸟蛋胆汁!”
他们用了好长时间才把渔网下好。
冬至把船划出芦苇丛时,雾气渐稀。远处已有婉转清脆的鸟语鸣唱。冬至告诉秋红天就要放晴了。
“一切诱饵完毕!美人鱼就会上钩了?”秋红一语双关捂着嘴笑,依然大胆迎视他的目光,在问。
“愿者上钩!”冬至知道她这带刺的提问用意,就岔开话语,“你的名字真好听,有庄户人农家秋天收获的寓意!”
“老父亲人民公社插队时,就知道耕耘就有秋天的收获。在生产队锄地时就把我的名字想好了——生男叫秋收生女就叫我秋红了!”
“可惜,你没有肩扛过锄头。可叹,你也没有摸过耕耘的土地!”他们边划行边说笑嬉闹。
当他们的船划入湖心时,雾愈来愈少。一片片一团团,变成一丝丝一缕缕。雾退的很快,就如同初下雾时一样——突然又那么惊讶得令人琢磨不透。似乎在瞬间,红红的太阳就挂在他们头顶。雾气似乎也瞬间凝固成水珠儿,融入团泊洼水库慈母的怀抱。水雾就像顽皮的孩子,来得突然去得匆匆。这就是团泊洼水库的水雾,湖外阳光普照,湖内也许雾气朦胧。
冬至讲述自己如何“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秋红爱听的农村的故事。秋红也给他翻越自己城里人成长的历史。小小木船在平静的湖面上随着主人的意识而漫无边际的自由穿游。湖面上的鸟儿好像也在迎接他们的到来,时不时在他们船旁头顶,鸣叫歌唱着自由飞翔。青苇绿水,自然人心融合一体。冬至和秋红在这种氛围下淡忘了时间却在时间的隧道中穿行。
几个小时他们回到下网的芦苇丛时,果然不出冬至所料,网上捉到十几条大鲫鱼。鱼想摆脱人类的束缚在船舱里翻着跟头跳跃着。秋红也脱下了风衣,高兴的随着鱼儿不和节奏地翩舞欢悦。
冬至麻利地把四条鱼放入准备好的锅里,其余的鱼放入网兜挂在船外舷上。昨天就和秋红说好了-----今天他要给她做一盆又香又鲜又嫩的清煮鲫鱼汤。
鱼汤做熟之后,冬至把剩余的几个小野鸭蛋儿,磕破把胆汁搅在锅里,最后把气炉关上。
自己学划船的秋红,把船桨放入船舱,端起一碗尝了尝:“清香——一种久久不去的清香!”
“只有这里的鱼这里的鸟蛋这里的水,才能做出这样清香不绝的汤!”他们在船舱里对面而坐,冬至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注视着她,笑着说,“哈哈秋红!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清煮美人鱼!”说罢咬着嘴角坏坏地笑了。
“又上你贼船了.”说话之中“咯咯”笑着用手撩一下湖水,撩在冬至头上,“我们自备的午餐呢?我都饥肠辘辘了!”
冬至也感到肚子“咕咕”地响了,拿出了他们捎来的午餐,自然也有几罐啤酒了。打开一罐递给对面的秋红说,“网兜里的鲫鱼就送给你爸爸了。千万别说我送你的礼物是清煮美人鱼呀!”
秋红听罢冬至的话语,依然笑着继续又往他脸上头上撩着湖水。
冬至端详着对面满脸笑意融融无拘无束的秋红说:“秋红你真的好美丽又魅力呀!酒还没有喝多,你的春风就把我灌醉了!”
“爱情是无形的,拽拉捆都是没有用的!”
“秋红,为我们有纪念意义爱情之旅,干杯!”
“是认识之旅呀?”
“美丽的美人鱼,把手伸过来今天还有一个礼物红给你!”他要求着她。
“不要再说清煮美人鱼了?”说罢把手伸了过去。
冬至第一次触摸秋红的手,他托着她的手感到微热有些颤抖,轻轻吻了一下。
秋红快快地把手抽回,不知道天气太热还是因为刚刚喝了一罐啤酒脸上一朵红润荡漾开来。可依然直视着冬至,说,“不要越雷池一步呀!”
冬至很郑重地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真的我好喜欢你!”
“喜欢不等于爱情!”秋红有意回避了爱情的话题,说罢,脱光了鞋袜坐在船头,孩子般嬉笑着用脚拍打着水面,好像坠入大自然的爱河。
云淡雾消,阳光普照湖面,水波粼粼碧水盈盈。芦苇青青绿水蓝天,船浮湖上人坐船中,绿水轻舟。放眼四望,令人感慨令人凝思遐想。
画一般的湖景,诗一般的境界,使喝罢酒的秋红,痴迷的脸上荡着青春的笑意。她在湖水的衬映下,那么纯洁可爱天真而又迷人!
轻舟短棹西湖好,绿水逶迤,芳草长堤,隐隐笙歌处处随
无风水面玻璃滑,不觉船移,微动涟漪,惊起沙禽掠岸飞
秋红背咏着欧阳修的词,依然似乎忘我的赤脚拍打着湖面,也似乎忘记了冬至的存在。自言自语地说:“西湖美团泊洼也美呀!”
吃罢午餐,他们的船靠岸开始打猎了。
湖畔长堤简直没有路,满地一尺多高的野草和盛开的野花,走起路来坎坎坷坷。
冬至肩扛猎枪,秋红看着杂菜野草丛生不敢迈步,只能跟着冬至的后面——没有在湖里欢快嬉闹显得胆小好静了。再者冬至也叮嘱她,打猎时最好不要说话。他们打猎主要打水库边嬉戏的野鸭和库堤上的野兔。
今天下午不算太热,因为天上总有一朵朵的云时不时遮挡太阳阳光。阳光映照在湖面给人绿水连波天接水的意境。习习微风夹杂着团泊洼水库的湿润和芳草绿野的磬香,抚摸着人的面颊,令人有如醉如痴的感觉。湖畔深处,满目翠绿欲滴“沙沙”作响的芦苇中,依然时不时传来鸟儿婉转悦耳的轻吟短唱。脚下,野草坑儿里小昆虫嬉戏轻飞曼舞,无论近瞧远眺万物竞霜的大自然生机盎然。
他们在库堤上下转悠一个多小时,冬至一枪也没有放。看到野鸭他还没有端起猎枪它们就有经验,老谋深算就潜入水下,野兔更一个也没有趟拢起来。
“不玩了,没有意思!也太累了。”秋红说。
“现在打猎人的太多了,野兔少了野鸭也学得狡猾了!”冬至也说。
返回去小船的大堤上,秋红看到了一株野兰花,她想把它连土带根一起挖掘下来,好把它带回家栽培起来。
她刚刚蹲下身,突然惊叫起来:“蛇!蛇!蛇-----”她惊慌地边跑边喊。
“不要怕,它不会咬人———”
冬至还没有喊完她就被什么绊倒狠狠地摔在地上。
冬至急急火火地来,她就扑入他的怀中,呜呜咽咽地说:“好长的蛇——,它追我!”
“这里的蛇没有牙,没有毒更不咬人!”他轻拍她的双肩,安慰着惊吓地缩成一团的秋红。
“我的腿好痛!”
冬至慢慢把她放在地上,轻轻挽起她的裤脚,见膝盖下只有一片磕碰过的痕迹。他缓缓活动活动了她的伤腿,秋红就“哎呀哎呀”叫出了声,额角痛得也沁出了汗珠儿。
“我的腿摔断了吧?”她几乎用哭腔在问.
“没有那么严重!”他在安慰着她,“我背你回去?”
“不用!让我静静躺躺,也许就好了!”
冬至把秋红抱入怀中,看着她那惊吓而发白的脸庞。轻轻理了理她那散乱的黑发,替她擦了擦脸颊的汗珠儿。
秋红眨着犹带泪痕明澈的眼睛,久久地望着冬至。
“冬至!”望了冬至好久她才说,“我第一次躺在男人的怀抱!”她的语气是平和的,可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都是我没有把你照顾好!”冬至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喃喃自责。
他就离自己这样近,自己就躺在他的怀里,她都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了。秋红再也不敢说什么了,她在激动,她胸中有一团火,她睡熟了似得,慢慢合上眼帘。
“还痛吗?”他瞧着那用石头磕碰红肿的伤口,关怀焦急地问道。
秋红睁开眼睛,看着他关怀焦急的表情,笑了,连眼睛都荡着欣慰甜蜜的笑意。
“冬至,我都忘了痛了!”她一往情深地说,“我刚刚睡熟了作了个梦——在人生海洋里我终于游到了一个避湾!”那双灵气的眼睛含着泪珠儿,包含着期望。泪珠儿缓缓在脸颊滚动,滚动着火一样灼人的激情。
她又哭了,在冬至怀里哭出了声。
冬至望着她那绯红的面颊,长长地睫毛和白嫩的肌肤。他瞧着她那泪珠儿,他感到她像一只忧怜孱弱受伤的小鸟,那么想让人爱想让人抚摸!
他呆呆地看着她的眼睛,他没有听到秋红再说什么了,他的意识模糊,他的思想一片空白。他只仿佛听到她那柔情犹带泪痕的眸子,在轻轻唤他的名字:冬至!吻我一下吧!
他情不自禁地向秋红的眼睛,深深地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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