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客人

小贤推开门，手指摸索着墙上的开关。

“啪。”

灯亮的一瞬，无数张脸齐刷刷转向他——惊恐、怨毒、哀求、呆滞……它们贴在斑驳的墙纸上，摊在积灰的桌面，蜷在踢脚线的阴影里，像一群被惊扰的幽灵，无声地控诉他的闯入。

他屏住呼吸。

这间屋子不是他的，从来都不是。他是后来者，是那个打破了某种静谧平衡的外人。可奇怪的是，只要一关上门，孤独便如潮水涌来，而这些画——这些散发着油墨与霉味的恐怖插画——竟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上一位房客是谁？小贤不知道。但他坚信那人是个天才。每一幅画都像有生命：眼珠会随光线转动，嘴角会在深夜微微抽搐。有时半夜醒来，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表情正慢慢变得和某幅画一模一样。

渐渐地，他开始害怕敲门声。

怕那粗暴的现实撕开这层脆弱的幻境。怕有人带着阳光、笑声和正常人的体温，一脚踏进这个只属于他与画中亡魂的领域。

今晚，脚步声又来了。

沉稳、缓慢，停在门外。小贤僵在黑暗中，指甲掐进掌心。逃？藏？还是扑上去堵住那扇门？

就在他几乎要尖叫时——

钥匙转动，门开了。

是房东。

他皱着眉扫视房间，目光落在地板上一幅掉落的画上。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用锤子“咚、咚”两下，把它重新钉回墙上。

关门，离去。

屋内重归黑暗。

只有那幅刚被钉上的画，在无人注视的角落，缓缓睁开眼睛——画中男人站在一片漆黑里，面庞扭曲，死死盯着那扇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出。

而小贤坐在地上，嘴角，不知何时，也咧开了同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