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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区和老区

  我们城市分新区和老区,新区是新开发的,很多单位现在都搬到新区办公。新区和老区不是很远,只有十五六里,但中间的南门山还没开发,马路两边都有坟,汽车往那儿开过时,让人很害怕,尤其是晚上,更让人心惊胆战。
  一天我晚上加班,很晚回家,车开到南门山那片坟地时,一个熟人忽然说车外有个什么东西,忽暗忽明的。一个人接嘴说是鬼火。另一个人说的更恐怖,这人说我看见一个鬼影,正往我们汽车这边来。这样说,车里几个女人就做鬼叫,让司机赶快开灯。司机听了真把灯开了。车里有灯,几个女人才不那么害怕了。
  不一会车停了,借着月色,我看见车停在一片坟边。随即,一个人走上车来。这人好几个人都认识他,见了他都喊杜局长并起身让座。还有人说杜局长怎么也来坐公共汽车。这杜局长说小车坏了。说着,他看见后面还有空位,便走了过去。那时车里的灯还开着,灯光下我看见这杜局长非常难看,我觉得他就像个鬼。我边上那个熟人,也看着他,还小声问我说你知道他是谁吗。我说不是有人喊他杜局长吗。熟人说不错,他是粮食局的杜局长,因长得十分难看,又姓杜,这样就让人想到《水浒传》里那个鬼脸杜兴,很多人都私下里这样叫他。说到这里,熟人瞥瞥我,声音更小地说:“这家伙很坏。”
  我说:“所有当官的都坏。”
  熟人说:“他比别人更坏些。”
  我看着熟人。
  熟人说:“他们粮食局下面不是有很多粮管所吗,一到年底,那些所长就要给他送钱。他也订了个原则,送两万的当所长,送一万的当副所长。有一年只有二十三个人送了两万,而所长位子有二十五个,他还电话让两个只送一万块的人再送一万块给他。”
  我说:“还有这样无聊的人呀。”
  熟人说:“现在当官的都这样。”说着话时,熟人到站了,他跟我挥挥手,下车了。
  大约三天后,我又在车上看见了那个杜局长。也是晚上,还在南门山那片坟地那儿,他上车了。在朦胧灯光下,我一看见他,就觉得他像个鬼,难怪别人会叫他鬼脸儿。这天我边上坐了个同事,我在鬼脸儿坐下来后,碰了碰同事,跟他说:“你知道他是谁吗?”
  同事说:“知道,他是粮食局长杜局长,人家喊他鬼脸儿。”
  我说:“这王八蛋不是个好东西,听说谁跟他送两万块钱,他就让谁当所长,谁送一万,他就让谁当副所长。”
  同事瞥瞥我,跟我说:“这算什么,他去年强奸了他们下属单位一个女孩,女孩告他,但他用钱买通了方方面面,女孩告不通。这还不要紧,他后来还到处说人家女孩卖淫,弄得人家精神分裂。”
  我说:“这王八蛋真不是人。”
  同事说:“他本来就不像人,像鬼。”
  我说:“我跟你有同感。”
  这像鬼的杜局长,我几天后还看见他。仍是晚上,也在公交车开到南门山那儿时,他上车了。车里几个女人,一见他上车竟有些害怕,我听到一个女人跟边上的人小声说:“这人怎么长得像鬼一样?”
  边上的人说:“他是粮食局的杜局长。”
  那女人说:“天下竟有这么难看的人。”
  边上的人接嘴:“他不但难看,还坏,听人说他们单位问题很多,一个人告状,他知道后,竟暗中派人打断了人家一条腿,让人家残废了。”
  那女人说:“竟有这样的事,那人不去告他吗?”
  边上的人说:“哪里告得通,现在到处官官相护。”
  那女人叹了一声。
  我也叹了一声。
  第二天,我因一件事去粮食局找一个好朋友。很快,我见到朋友了,那事很小,朋友很快帮我把事办了。在送我出来时,我忽然想到那个被人称为鬼脸儿的长得像鬼一样的杜局长。于是我碰碰朋友,跟他说:“听说你们杜局长不是个东西,你在他手下很难混吧?”
  朋友说:“以前是难混,但现在他死了,我们日子好过多了。”
  我大吃一惊,我说:“什么,他死了,什么时候死的?”
  朋友说:“几个月前。”
  我更吃惊了,我说:“胡说,我昨晚还在公交车上看见他。”
  朋友说:“你看见鬼差不多,他几个月前开车出去,被一辆大车撞了,人都压扁了,你怎么见得他到。”
  我听得毛骨悚然,他真的死了,那我看见的是谁呢,莫非是一个鬼?
  过后,我再不敢晚上坐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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