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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威武(一)

何夕:人生就像一只白天鹅

水面上装得宠辱不惊优雅高贵,水面下的脚掌却翻飞搅动异常慌乱

何夕便是这样一只在水面挣扎着前行的白天鹅

没人能看穿她的掩饰,直到遇见了秦陌

各种囧事接踵而来……

人生再也无法淡定了。


秦陌:活着就是拼运气

他向来运气太好

直到遇见了何夕……

无数匪夷所思的事接连发生

即便是好运如秦陌也不由颓然感叹:

“好吧,算你威武。”


小片段一个:

“秦先生,您这是要把我逼上绝路啊。”

“如果绝路尽头是我,你大胆的上,没关系。”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我妈会将你当做我以后结婚的对象!这和咱俩在一起完全是两个概念!”

“自然是这样,我妈也是这样想的。”

“你玩真的?”

“你一直都以为我是在玩?”

“不然呢?”

“何同学,毛主席曾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我是绅士,从不耍流氓。”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春风一度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何夕,秦陌 ┃ 配角:程晨,沈熙然,易晴 ┃ 其它:都市,巧合




  姑娘威武

  作者:九鹭非香


  我只想让你难堪就好了


  下班时分,隔壁的小朱敲了敲我的办公桌:“新闻说最近世道不大太平,早点回家,别玩晚了。”说着,暧昧的对我眨了眨眼。

  我会心一笑,动手整理好自己的桌子:“晚了也没事,反正今天我有护花使者。”

  “啧啧,男友回来了就是不一样,你看这高兴得!”

  我骄傲一笑:“那是,我家杨子前有三十六天罡开道,后有七十二地煞护航,上青龙下白虎的守着,稳妥非常!哪方妖孽小鬼敢上前作乱。”

  小朱大笑出声:“夕夕,你就是个活宝!难怪你家杨子心肝宝贝儿一样宠着你,这一不注意要真被人家抢了。可就亏大发了。”

  “我可是24K纯金金砖,谁掉了都得肉疼。行了,时间差不多,我先走了,明天见。”我提起包,轻快着步伐出了门,身后传来小朱的呼声:“可惜着点腰啊!”然后是同事们捂嘴闷笑的声音。

  我不予理会,心情就像麻雀一样,欢乐跳动。我亲爱的杨子先生,今天终于从万恶的资本主义中归来了。

  我和杨子的约会是在一杯红酒的余韵中结束的。

  我冷笑的看着紫红色的液体从他精致的脸上滑落,晕染了他白色的衣领。他一言不发的坐着。

  我笑:“你现在确实不一样了,换做以前,我还只能用苦茶来泼你。”

  “夕夕,我们好聚好散。”杨子低声道,“我不想闹得大家难堪。”

  “这是自然。”我伸手道,“分手费。”

  杨子猛的抬起头来看我,诧异中带着一丝不屑。最后还是伸手掏了钱包,鼓鼓的放在我手上:“你真的……变了。”

  “是么?”我打开钱夹,挑了挑眉,看来他确实混得不错。我掏出里面所有的现金,在手中掂了掂,然后将皮甲扔还给他。

  我拿着钱,盯着他的眼,从中间将那叠钱撕做两半。

  他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

  我将碎钱对折,费了好些力,才又将那些碎钱撕做两半。我捻着厚厚一叠钱,砸了他一脸,然后拎包起身,在碎钱飘洒中混杂着众多惊诧的目光,我傲然的对他说:

  “杨子,我只想让你难堪就好了。”

  高跟鞋踩出坚韧的步伐,我骄傲的转身离去,如一无所伤。

  然而再多的骄傲也掩饰不了我被甩的事实。我在酒吧宣泄着我的情绪。一场烂醉。可是我明天依旧要打扮整齐的去上班工作。

  人生就是这样撑着面子的拼死拼活,最后却不知道自己能得到什么。

  “小姐。”一只咸猪手摸到了我的腿上,“一个人喝酒多寂寞,不如我来陪陪你吧。”

  我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无言的拒绝。今天晚上我实在没有发脾气骂人的精神。

  那个男人却是酒意醺然,又往我这边贴了过来。我重重的放下酒杯,砸得吧台上的杯子都跳了一跳,周围的客人们微惊,皆扭过头来看着这方。帅气的酒保在吧台里面擦拭着杯子,淡淡的往这边扫来。

  那个男人显然没料到我这般大的脾气,收了手嘀嘀咕咕的走了。

  被这样一闹我再没了喝酒的性质,仰头将杯底的酒吞下,我起身欲走。

  “小姐,这么晚,一个人回家不太安全吧。”帅气的酒保趴在吧台内,笑嘻嘻的望着我。

  我挑了挑眉:“你想做护花使者,然后监守自盗?”

  “你真有趣。”他笑了一会儿又肃容道,“我想什么都被你看透了。”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他长得很是年轻帅气,性格也十分开朗。正是我好的那一口。酒意上头,我想,反正杨子已经在国外找了个美貌的洋女友,我也犯不着为他守身如玉。掏心掏肺的为一个男人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只能换来他的背叛。

  既然男人可以轻易背叛,那么女人为何不可以随心放纵?

  我勾唇一笑:“你什么时候下班?”

  酒保笑得更是明媚:“你回家的时候,就是我下班的时候。”

  于是乎,他立马就下班了。

  醉酒后穿高跟鞋是一门技术,如果不是小酒保将我架着,估计我得一路摔着爬回去。所以当他趁机在我腰间上下其手的时候,我虽然很不习惯,但还是皱着眉忍了下来。

  从酒吧后门出去是一条又长又幽深的小巷,直通外面的大街。虽然近些,但这样的小巷,素日里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来看一眼。因为往往,杯具就是在这样的小巷里产生的。

  前面是一个堆放着垃圾的转角,我的高跟鞋忽然被卡住,小酒保笑着弯腰替我将鞋跟拔了出来,刚抬头想向我邀功,忽听转角处一个男人在惨叫:“别杀我别杀我!我把钱给你全给你!”

  小酒保身子一僵。我醉醺醺的,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小酒保不扶着我走,我自己又走不动,只好扒着他的肩,原地站着。

  此时一个又沙哑又难听的声音冷漠的说:“杀了。”与他的嗓音同时响起的还有“咻”的一声。声音不大,听起来就像电视剧里装了消音器的手枪。

  这时我有些恍恍惚惚的明白过来了,心中虽然震惊,我就放荡这么一次,还真让我给碰上黑社会了!但是借着被酒喂肥了的胆子,我还是带着一丝好奇探出脑袋往那边张望。

  路灯昏昏暗暗的照着那边几个人影,一个人的手还举着没有收回去,我清楚的看到了那个东西的形状——

  枪。

  顿时什么酒都被惊醒了,我一个激灵,冷汗瞬间在身上的每个毛孔里浸出。我转头看着小酒保。只见他也是一脸青白。我推了推他的手,示意他悄悄往回走,却不料我这一推,将他惊吓到了:“啊!”他一声惊呼。我想捂他的嘴已来不及。

  转角那边蓦地爆出一声怒吼:“谁!”

  我抓住小酒保的肩,穿着高跟鞋和着醉意一脚歪一脚拐的往回跑,生怕那人要杀人灭口,在后面给我俩补上两枪。

  跑进酒吧的后门。喧闹顿时染上了耳朵,小酒保将门急急落锁,随后惊魂未定的看了我一眼。我也无措的看着他。

  他喘着气道:“我们……”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我急忙接过话头。

  “不行,我得去报警!”

  年轻人呐!这么热血没好下场的!我才想劝他两句,忽然听到身后“砰砰”的砸门声,我顿时心慌不已。转眼一看,那小酒保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任我自生自灭。

  “咚!”的一声,是身后这破门年久未修被人家使劲砸了几下,锁尽然松了!眼瞅着一只手从门那边伸了出来。

  那正是,兔子急了也咬人,我生肖属兔,这时充分表现出了我生肖的特点。当即一把抓过一个刚从厕所里面解放出来的男子。强势的将他摁在墙上,一口便向他嘴唇咬去。

  这个男子的身高有点超出我的预计,第一下我的门牙竟磕在了他的下巴上。他一声痛呼,喉间的嗓音极具磁性。我踮起脚尖,撞上他的唇。

  那是一阵血肉模糊的撕咬啊!

  那个男人兴许是吓呆了。一时没有反应也没有挣扎,任我一阵残暴的啃咬。

  我斜眼瞟到三个西装革履的人探头探脑的从那破门外进来,往里张望了一阵,其中一个眼角扫过我和这个正在被我啃的男人,又转过头去,好像在说着:“没办法,人太多了。”另外一个看起来像是能做主的人招了招手:“算了算了。”

  随即三人又鱼贯而出。

  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刚想从这个倒霉男人身上退开,不料他却一手将我的腰搂住,一手摁住我的脑袋。舌头挑开我的嘴唇,反客为主的进攻起来!

  这形势转得太快,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便由着他一阵深吻。唇齿间交缠的酒气让我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他的,几乎让我沉溺在里面。

  他的吻技太好,特别是对于我这种男友常年不在身边的空虚女人来说,完全就是止渴的甘霖!

  杨子,你看,没有你的约束我可以过得更加丰富多彩。

  这样一想,我带着点报复心理更加投入了这个吻里。手臂交缠上他宽阔的背,我极尽所能的挑逗这个男人,不一会儿,便能感觉他下腹突了一块出来,顶在我的小腹上。

  方才在外面被驱散的酒意在此时的意乱情迷中再次占领我的神经中枢。我大着胆子将手覆在他那块突出的部分上,隔着衣物慢慢摩擦。

  感觉手心里的东西越来越大,我心中有些骄傲,暂时离开他的唇齿,我沙哑喘息道:“我想,我们需要一个酒店。”

  之后我们怎么去的酒店,去的哪个酒店我已全然不记得了,我甚至不知道这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我只知道,那一夜我们都极尽疯狂。

  我记得交缠的四肢,几乎吻遍全身的湿润双唇,温柔而有力的手指,泛红的身体。我记得一声声低哑压抑的呻吟,动情的喘息,刺痛不堪的顶入,由内而外的充实温暖。我记得一次次的用力冲撞,全世界都摇晃旋转的感觉,极致的快乐。

  我还记得一双迷蒙的双眼,形状漂亮得想占为己有。

  这是歇斯底里的一夜狂欢。

  昏睡过去之前,一个念头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这一定比跟那个小酒保划得来。

  第二日,我头痛欲裂的醒来。这是必须的,一般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一定都是头疼欲裂的感觉。

  只是我并没有遗忘昨天发生的一切,我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些感觉。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被窝中的我□,□微微刺痛中还有黏腻湿润的感觉,我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昨天,他到底有没有戴套套。我在地上四下寻找他丢弃的“废品”,结果一无所获。

  我不得失望的承认,昨晚当真是情急所迫,迫不及待……

  我还在想待会儿要去哪个药店买药才没那么容易被熟人撞到。浴室的水声骤停,我的心跳也骤停。原因无他,只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实在是太他令堂的诱人了。

  帅气,强壮。男人味十足。

  看他的模样,再合着这酒店的装潢一算计。我估计昨晚这一睡真睡了颗极品美钻。

  他没料到我就这样坐在床上坦荡的欣赏他的半裸之体。捏着一根浴巾呆了好一会儿。

  我拉扯出一个公事化的笑容:“早上好。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浴室吗?我也想冲个澡。”

  “请便。”他用语礼貌,表情却冷漠非常。说完之后便去了里间。

  洗完澡,我才看见我昨天穿来的衣服从领口处被撕开,完全不能穿了。我只得换上酒店的浴袍,无奈的叹了口气,昨天,到底急切到什么程度啊……

  我走出浴室时,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笔挺的西装。都说西装是一个男人的战袍,本来我还没什么感触,今天见了他,我才知道,原来这话还真不假。

  我想,这个霸气外露的男人在战场上一定是横少千军,鲜有敌手的吧。

  他坐在沙发椅上专注的盯着手机,喝着咖啡,估计是在处理事务。见我走出来,他伸手掏出了钱包,漫不经心道:“多少?”

  我愣了一下,随后笑了:“你想给多少?”

  他扫了我一眼,黑眸中没有一丝情绪,我却看出了和昨日的杨子眼中一样的鄙夷。他将钱包随手扔在我脚下:“拿了就走。”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弯腰捡起钱包。笑着说:“其实,这样的事情我真的不想做第二次。”接着,我将昨天对杨子做的事,一模一样的对这个帅气的男人做了一次。

  当碎钱在他眼前纷飞的那一刻,他也露出了和杨子一模一样惊诧的眼神。

  我在床上堆做一团的棉被里翻到了我的包,当看到洁白的床单上那抹已经变得暗淡的血色,我怔了好一会儿。

  没错,我还是处女,杨子和我谈恋爱的时候我们都还没有大学毕业,我们的恋情还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他就出去留学了。而我至始至终都傻傻的信着他说的那些甜言蜜语。

  直到昨天,我的信仰和我的贞操一样,被狠狠的撞破了。

  不知道有多难过,只是觉得嘲讽得让人好笑。收拾好心情,我拉过被子将那团血迹盖住,转过头来却看见那个男人幽深的眼神。我不想去猜想他看到了什么又或是在想些什么。

  一夜情就是一夜而已,不管那是不是一个初夜。

  我将手里的衣服拿给他看:“因为我的衣服完全没法穿了,所以我要穿走一件你的衣服。如果你想让我还你,那就把联系方式留下来,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想吧,所以我们后会无期了。”说着我很自觉的在他的衣橱里翻了一件宽大的运动衫出来。到浴室里换了衣服,我抬头挺胸,从他面前走过,出门前,我回头看他笑道:

  “对了,忘了说,你技术不错,昨晚我很开心。”

  随即,傲然离开。

  到最后,那个男人都保持着沉默,只是那双闪着寒光的眼睛,至今想来,依旧令我觉得凉飕飕的。

  回到家,我一头倒在床上,身体这时候才觉得酸痛不堪,下腹一直有股酸酸涩涩的感觉。我拉过被子,把自己捂在黑暗当中。

  睡吧睡吧,什么事都会过去,抬头阳光依旧灿烂。


  2.给你割了贱卖


  一个回笼觉醒来,我舒爽的伸了个懒腰。

  今天周六,我决定约人逛街买些东西回来冲喜。

  掏出手机才发现手机才想起昨晚和杨子分手后就将手机关了,难怪今天睡到下午也没人来打扰。才一开机,一个电话便打了进来。程晨两个字欢快的跳跃着。我一笑,不愧是好姐妹,总是心有灵犀的。

  “喂。我正好要……”

  “何夕。你妹的终于接电话了啊!”

  这么大火气,我怔住,难道是突然想起我半年前借她的两百块钱还没还么?

  程晨严肃中带着愤怒的声音自电话里传出,“杨子把你甩了?”

  程晨比我大两岁,我读大一的时候她读大四,分寝室的时候不知怎么就分在了一起,虽说是个姐姐,可性子比起我来还要稚气几分。

  我和她臭味极是相投。吃喝玩乐常常在一起,以至于她的同学们我都能认识完了,我的事情她自然也全都知道。后来她毕业了,工作了,再到我毕业了工作了,所幸我们之间的联系从来没断过。

  “唔,不过我让他比我还要难堪……咦。”我奇怪道,“你怎么知道的。”

  “草!他还真干得出这样的事来!”程晨恨恨的说着,“昨天沈熙然在和同事吃饭的时候,看见你把钱砸在一个男人脸上,回来直夸你帅气彪悍。我一琢磨,昨天你不是打电话给我说杨子回来了么?我就想那个人可能会是杨子,昨晚就一直给你打电话,结果你又关机!我担心了一晚!说,你昨晚干嘛去了!”

  昨晚干什么去了自然是不能给她说的,我吱唔了半天只有干笑:“呵,我能干嘛去了,被甩了之后当然就是借酒消愁啊。”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

  我说:“别说这些了,今天下午出去逛街吧,我要疯狂购物,换换心情。”

  程晨自然是不会拒绝失恋的我的。两个女人在外面疯逛了一下午,晚上在外吃完饭后,程晨忽然拉着我说:“你这口气姐姐定帮你讨回来。”

  “得了吧。”我讪讪道,“你能好好把沈熙然束缚住就不错了。至于他,从此以后我不想再在生命中碰见那个男人了,半点儿也不想。”

  “沈熙然现在可乖着呢,我说一他不敢说二。”程晨骄傲的挑了挑眉,随即又正色看着我,“夕夕,你有多喜欢杨子我不是不知道。他在外留学,一个月给你打个电话能让你美得飞上天去了。他说冬天冷,你就给他织了围脖寄过去。他说钱少,你就每个月打钱给他,那些钱是你怎样省吃俭用省出来的我都看在眼里。你这样贴心贴肺的对他,最后他居然回来就把你甩了。这种男人,你忍得了他,我忍不了!”

  我拉扯了一下唇角,无话可说。

  “你这逞强的臭脾气我是知道的。装得人模狗样,这心里面不知道被戳了多少个血窟窿。以前你和杨子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看不惯他那副模样,这次我非往死里整他。”

  程晨放下狠话,打了个车扬长而去。

  我一个人回家,在空荡荡的客厅坐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四周安静得有点让人受不了,索性开了电视,将声音调到最大。

  呆呆的望着电视,脑子里却全都是昨天和杨子见面时的画面。

  忽然,电视里一个略带熟悉的身影闯入我的视线。

  “啊。”我不由惊呼,竟然是那个帅气的小酒保!他正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着。电视里出现了记者的解说:“昨晚一个男子在酒吧后街看见几个黑影持枪杀人,于是报了警,却不想警察重装赶到的时候竟发现,这只是一个剧组在拍摄黑道影片。这一起乌龙事件引起了……”

  乌龙……

  我汗颜,不过心下一想,这个乌龙也乌得不错,竟让我吃到了那样的极品。那个男人……我回忆起今早看见他出水芙蓉的模样,还有昨晚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脸上慢慢爬上一抹红晕--真他娘的是个诱人的极品啊!

  这样的大餐,在我规规矩矩的人生中应该就这一次吧。

  从此以后,和那样的人再无交集。至少那时的我是这样想的。

  半个月之后,在我都快要忘记当初程晨放下的狠话之时,她突然给我来了个电话:“今晚八点,绝地酒吧,姐姐今天让你绝地重生!”也不给我发表意见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我拿着电话默了默,严肃的考虑着是不是要放她鸽子,但是心中又非常好奇这妮子到底想了什么方法修理杨子。

  这种想报复负心前男友的情绪最后还是让我拎上了包,打扮得花枝招展神采奕奕的去了酒吧。

  晚上八点,我还没踏入程晨的包厢便听见一阵哄笑,其间穿杂着程晨的高呼:“干!干!杨子,是男人就干了!”

  我推门进去,屋里静默了一瞬,众人的眼光立即便扫到了我身上。我粗粗看了一眼,这房间里全是程晨大都是以前程晨的大学同学。他们都是认识我的,当初我和杨子的事他们也都知道。今天这样聚在一起……一定是程晨把他们叫来的吧。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站在吧台旁边的男人身上,他旁边有一个外国姑娘趴在吧台上睡着了。

  “何夕!你终于来了。”程晨喝得醉醺醺的,踉跄的跑过来把我拉住,“来来,大家看看,杨子新找的这个洋女友比起我们夕夕来,如何?”

  大家都沉默。

  我的细细打量了一眼那个睡熟的外国女子。那就是他在国外找的女朋友?身材是挺不错。我凉凉想。

  杨子转过头来看我,一双眼睛赤红赤红的,想来定是被程晨灌了不少酒。

  他说:“这样你满意了?”声音里全是陌生的防备和仇恨。尽管已经做了各种各样的思想准备,可是听到这样的话我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抽。想起那些日日夜夜对他的思念,还有那些数不清的熬夜加班为他付出的辛酸,我只觉胸腔里堵了一团似酸似涩的怒气急于找个爆发的口子。

  程晨听了他这话,脖子一伸,撅屁股要骂人,我将她拽住。冷冷望着杨子,还没说话,他又突然道:“咱们出去说。”

  我本觉得我和他根本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的必要,但看见程晨一副要将他剥皮拆骨的形容,我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了。程晨不肯,结果被大家又劝又拉的拖住。

  杨子带我走到一个人很少的酒吧走廊边上。

  他的眼神凶狠中带着一些颓败:“夕夕,是我对不起你,你想报复我,想给我难看。你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动ANNA,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听了他这话,先是狠狠愣了一愣,复而冷冷笑道:“杨子,在你看来我就这么无聊么?我现在都不知道程晨到底对你和那个女人做了什么,但是如果你真想保护你的那个什么ANNA,今天就不该带她来。”

  他一怔,皱了眉头:“我不过是想让她早些融入我的圈子,我从不想你竟会……竟会这么卑劣。”

  “卑劣?”我觉得一阵好笑,立即竖起了周身的尖刺,冷笑着反驳,“你真是抬举我了。听了你这话,我真后悔当初没有与程晨一起想办法怎么让今日过得更‘精彩’,倒是让我把卑劣这个罪名坐实了才行。”

  他脸上泛起怒红。

  我道:“还有,那不是你的圈子,那是我的圈子。你离开了我的圈子,就别想再带着那个女人踏入这个圈子。”我食指清晰的一比,咬词清楚的说:

  “请、滚。”

  他酒意上头,怒火一冲,竟对挥起手来,作势要打我。

  我愣神,从没想过杨子竟会对我动手!

  眨眼间,他的巴掌便要落到我脸上。我傻傻的望着,忘了躲。

  电光火石间,他的手臂被人拉住,那夹带着怒火的掌心停在我耳边一寸的距离,掌风刮过我脸颊,那么轻柔我却感到刮骨的痛。我耳鬓的发丝飞舞了几许,沉寂落定。

  “先生……”一个低沉着带有极具磁性的男声自他身后响起,那人似乎在劝阻着杨子。而杨子挣脱了他的手,骂道:“关你屁事!”

  那人的声音又往下沉了几分,似乎已很是不悦。

  而他们的对话在我耳中全都成了阵阵杂乱的嗡鸣。

  我只是一遍一遍的想着,杨子要打我,他要打我!我想到那个冬天寄出的红色围巾,又想到无数熬夜加班后独自吞咽泡面的夜晚,还有更远的以前,我圈着他的手臂,走在学校的湖边一遍一遍的与他进行“杨子老公”“夕夕老婆”的傻气对话。

  现在的这一巴掌……

  多么荒唐,多么荒谬!

  他敢打我,他居然在做出那些事之后还敢打我!

  怒气卷夹着委屈,我霎时有些失了理智。

  我一把揪住杨子的领带,将他从与那个男人愈发升级的争论中扯出来。

  这个动作过于霸气,骇得那两人均是一怔。

  杨子诧异的看着我,一时也忘了要将我的手从他领带上拿掉。

  “你想打我?”我泛红的眼睛酸涩不已,却还固执的将他死死盯住,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你他妈居然敢打我!”我抡起包,从侧面直击他的脑门。

  拼尽全力砸在他脑袋上,直接将没有防备的杨子砸了个侧空翻。

  我平时有个习惯,出门时总爱带一堆东西,钥匙、钱包、雨伞、手机、笔记本、卫生纸等等,这一包东西重量着实不轻。他被砸得滚在地上,捂着太阳穴,不可置信的望我。

  周遭瞬间死静。

  我只觉那一下还没有让我出够气,现在看见他这副面容怎么看怎们生厌。我一边骂道:“你他妈是到国外太久,找了新女友就忘了我吧,你忘了我,也忘了我的脾气。我何夕就他妈看起来是个任人欺负的货?”一边抡了包对他砸去,趁他被打得头晕之时冲上前去作势要踩他的‘弟弟’。

  身后一个宽阔的臂膀立时将我架住。他身上的味道让我感觉有些熟悉,但是此时气疯了的我已经没精力去搭理这些了,吵闹着要废了他。

  程晨在里面估计是听到了动静,出来一看,吓得面色青白。招呼了一伙人出来将我拦住,另一伙人则将杨子拉了出去。

  场面一时混乱。

  我在众人的阻拦下仍是拖下高跟鞋狠狠的冲杨子的背影砸去,高声喝骂道:“他妈的别让姐再看见你,见你一次我就把你‘弟弟’当烤肠穿一次。他妈的给你割了贱卖!买一送一!全场一折!”

  所有的人听得一脸黑线,程晨连忙捂住我的嘴。

  据说自那以后,在场的人,看见所有的烤肠皆退避三舍绕道而走。


  3.女中豪杰


  告别了一脸担忧的程晨他们,我独自打了个车本想直接回家,但是在经过公园的时候不知为何,我鬼使神差的让司机停了下来。剩下的路想独自安静的走回去。

  半夜的马路寂静得可怜,路灯下偶尔有几只飞蛾在缠绵的飞舞。

  脚上的高跟鞋砸给了杨子一只,我穿着另一只鞋走得坎坷。没走一会儿,脚后跟实在疼得受不了。我寻了个路边的长椅子坐下,脱下了鞋慢慢揉着脚跟。

  揉着揉着眼泪就跟着落了下来,滴在脚踝上,然后越落越多。这泪水落得毫无准备,更让我无法收拾。

  最后我索性缩在长椅上,抱着膝盖哽咽哭泣。

  马路的那头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我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哭得正伤心。轮胎与沥青路摩擦的声音在前方放缓,我肿着眼盱了缓缓开过来的那车一眼,是一辆豪华的越野,想来定是车主觉得我半夜三经的在路边哭得诡异,一时的好奇的来瞅瞅究竟。

  我将身子往路灯投下的树影之中躲了躲。

  像是见了鬼,那车加速离开。

  我又自顾自的哭得尽兴。

  不一会儿,眼角有红光一闪,我抬头,竟是那辆越野又倒着车退了回来。

  我抹了一把泪,只觉得这车主有病。车停在路边,身型修长的男子自驾驶座上下了来,我还没看清他的面容,他便将车锁了,车灯一暗,我更是看不清他的模样,他快步迈了几步,沿着上公园的小路进去了。

  我往路边望了望,有一个厕所的标识。当时便明了,这货是尿憋急了。

  我现在虽然伤心,但是理智还是有的,我想,大半夜的一个女子独自坐在街边长椅上哭得这么尽兴,有碍风化不说,也确实危险了点。当下理了理头发,提了包准备要继续往家里走。

  我这方还没起身,那边公园小道上走下来两个痞气的流氓。他们似乎喝了酒,走路歪歪倒倒很不规矩。我紧了紧衣领,打算等他们走了之后再离开。

  流氓甲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起来的时候后脑勺磕到了越野车的后视灯上,力道大得越野的报警都被磕响了。

  他捂着脑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使劲拍了拍车窗:“你这妞还真野!他妈的叫什么叫,老子还没上呢!叫什么叫!”

  我听得捂脸长叹。只想让这两个流氓快些走掉。

  另一个比他清醒一点的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哥……哥们,醉迷糊了吧!什么妞?这……这是辆车!越野的!豪车!”

  那人一听,更是不服:“豪他妹,多了不起!老子摩托车一样能泡妞,今天带东东,明天带西西!”

  夕夕?我耳朵一竖。

  “左拥右抱!两个女人一起草!哈哈!”

  这话如同一根刺,挑痛了我心中最酸涩的部分。我平日里听到这样的话顶多就是冷冷一笑,偏偏是今天……

  我抬眼望向那两个昏暗的人影,他们笑得猖狂,似乎同时拥有两个女人是件很自豪的事。

  “哥们走走,咱们再找地方喝去。”

  “不行,老子看不过去,豪车,老子让你们开豪车。”说着在路边捡了块石头,作势望车上划去。

  我顺手捡起拖下来的高跟鞋,带着些不顾一切的气势狠狠执了过去。鞋跟恰好戳到了那人的脖子,流氓痛得哎哎叫了几声,酒醒了三分,怒火也冲上来了三分。

  “奶奶的,是哪个龟孙子砸的!”

  听到这声喝骂我心中有些惧,但是那流氓已经看见了我,红着一双眼瞪我。我知道,此时表现得越是害怕他们便会越发以为我好欺负。当即光这一双脚,站起身来,厉声回敬:“砸你个龟孙子的。”

  “哟,原来是个妞!”旁边的人怪笑了两声,向我走过来。我心道不妙,脸上却挂出了个轻蔑的笑,“你胆敢在靠近我一步试试,我老公刚才上去了,估计一会儿便会下来,你们敢得罪他,以后还想在A市混?”

  稍微清醒一点的那个流氓见我威胁不像假的,心生退意:“哥们,这家伙看来不好惹,咱们要不……”

  “惹!老子就是要惹,妈的有钱有权高人一等是不是,老子今天就弄死你,大不了赔你一条命!”

  我心道不妙,这人酒劲上头,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我转身便想跑,他却三两步跨上来一手拽住了我的头发。他醉了酒手劲却极大,我怕得发抖,却没摸到什么东西可以砸他的。

  我一心急,亮了指甲,转身便对他的脸一阵乱抓乱挠。他脸被我挖出了血痕,连连痛呼,拽着我的头发将我生生扔了出去。

  我摔坐在地上,一阵头晕眼花。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个黑影已走到我身前:“臭女表子!”那流氓一声喝骂,抬脚便要踹我。我护住头缩成一团。

  但是预计的疼痛却没有降临。那流氓不知被谁狠狠一拽,重心不稳,往后踉跄了两步,摔到在地。

  有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我身前,他的脊梁挺直,路灯将他的影子投在我的身上,如此的逆光让我觉得这个男人的背影巍峨如山,安全感十足。

  这种时候,有个人来帮忙,总是会让人感动得热泪盈眶。

  我傻傻的望着他,只觉得这个背影有着陌生的熟悉。而他的声音更是比背影更让我熟悉三分。

  似乎……好像……方才杨子要对我动手的时候,也是这个声音阻拦了……

  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余警官么?是我,我在兴武路上遇到了一点麻烦,唔,两个流氓。好,请你尽快,麻烦了。”

  那两人一听他报警,登时有些慌了,相互拉扯着急急忙忙逃走。

  我长舒了口气。摸了摸被拽得生疼的头皮,挣扎着想起身。一只修长得十分有气概的手伸到我面前。我怔了怔,随即毫不客气的抓住。

  他掌心温暖得令我心底一热。

  他一使力,我站了起来。先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才抬头看他:“谢……”后面的话被我吞在了肚子里,换做一句极是诧异的:

  “怎么是你!”

  419先生……

  我从没想过我还会第二次遇见他,更没想过,我再次遇见他竟会是这么个狼狈的模样。

  他斜着眼打量了我一番,冷冷一笑:“果然是女中豪杰,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能看见你与人打架。”

  听他这话,难不成刚才我与杨子打架他也看见了?

  我心下一琢磨,突然想到方才在我气得失去理智时,好像,貌似,似乎是有个男人拉住了我……呃……我看他这副表情心中更是确定了这个想法。

  还真是有缘啊,我暗自撇了撇嘴。

  女中豪杰?我干笑,不,我向来是胆小的,只不过在我人生最彪悍的时候,偏偏都叫你撞见了。

  他松开了我的手,独自走向那辆豪车,一手摁下钥匙,车灯闪了两闪,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低头瞅瞅自己灰溜溜的样子,光着一双脚,比灰姑娘还像卖火柴的小女孩。越野车灯又闪了闪,却没开走。我可怜巴巴的将车望了一会儿,接着又可怜巴巴的捡起了那只已经脏兮兮的鞋,思考着要不要穿上。

  适时,419先生摁下了我这方的车窗,对我冷冷丢了两个字:

  “上车。”

  我怔愣了一番,他等得不耐烦的皱了眉。我连忙将鞋一扔,迫不及待的开了车门上了车,生怕犹豫一下他就后悔将我扔下去。

  他斜眼打量了我几眼,微微一哂带着些许嘲讽:“去哪儿?”

  此时我已经没精力去搭理他轻蔑的表情,指了路便靠在座椅上怔怔的将前进的路盯着。他或许本就是个寡言的男人,对我更是没有言语。这车坐得一路沉默。

  等车到了我家楼下,我开门下车,回过头去礼貌的与他道了声:“谢谢,再见。”

  他冷淡的嗓音自车内传出:“我向来不喜欢同一个女人在我面前出现太多次。”言罢,打了方向盘,利落的甩了我一脸尾气,扬长而去。

  我暗自捏了捏拳头……你当我是有多希望碰见你么?

  而此时,疲惫袭上心头,我怏怏的叹了口气,今天实在是搞得我身心俱疲,完全没精力去与这个男人计较什么了。垂头丧气的上了楼,开门,脱鞋,洗完澡后将自己扔在床上,捂着脑袋,一片空白的睡去。

  安睡之后,梦中似乎一直有一个宽阔而温暖的胸膛,一如那夜一样任我依靠。


  4.你真的有了?


  生活就是在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中飞速前进。转眼间两个月又过去了。

  杨子自那天之后再没有出现在我的世界中,他还算是有点骨气,带着那个女人,如我所愿的滚出了我的圈子。

  可是天下就没有能一直平淡下去的日子。

  11月的某天,下班时分我自公司走出,发现外面竟下起了雨。雨下得不小,飘飘洒洒,落得满世界都是。这本不算一件什么大事,但在不久的将来,却变成了一个阻碍我的一个巨大障碍。

  我接到程晨的一个电话,本以为是她仅剩的一点小女人心理发作了,想在雨天叫我出去玩玩,没想到……

  “夕……夕夕,救命。”

  我怔了一下,嘲笑道:“装什么呢,以为我还小,好哄啊?丫能让我去救你?你家沈熙然呢?”

  “出,出差了……”手机那边传来的声音是惧怕中夹带着恐慌的颤抖,说到这里又夹杂了走投无路的哭腔,“夕夕,我怕……救我。”

  程晨会哭?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正色道:“怎么了?你现在在哪?”

  “家里的阳台,下雨……滑到了,肚子,肚子好痛,有血出来……”

  程晨语无伦次,我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只得冷静道:“你现在先打120,然后把哪个医院告诉我,我现在就过去。”

  “打了,爱和医院……夕夕,是孩子,孩子!”

  我面色发白的挂了电话,快步跑上大街想拦个出租车,然而下雨天大家都抢着要坐车,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辆空车,当真是又气又急恨不得把自己脑袋拔下来揪在手里,吓死司机,然后自己抢个车开走。

  我一边给沈熙然打电话,一边往医院狂奔。

  每当电话那头传来“您所拨打的用户……”这样的声音时,我想杀人的冲动就越发强烈。

  程晨所要去的医院离我这里极远,光凭我的脚程,跑到深夜能不能到都是个问题。我找了个公交站,看好路线,焦急的等车。却不知那班公交是出了车祸还是怎么的,等了许久也没来。正在心急如焚之时,一道黑色的车影划过我面前。

  我记得这辆车,那天晚上是我在流氓的手下保住了它没被划伤。

  前方红绿灯一闪,越野如我所愿的停下。我顿时如打了鸡血一般,飞奔入车流当中。全然不管身后杂乱的喇叭与喝骂的声音。

  “啪啪!”我隐约看见贴了变色窗纸里的那个男人正在打电话。我使劲的拍着车窗,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车窗落下,车内的暖气扑面而来,随着暖气而来的还有他比雨滴更清冷的声音:“小姐,我们认识?”

  “认识认识!”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也顾不上是不是把妆抹花了,急道,“一夜情的那个,撕钱的那个,和男人打架的那个!”

  说完这话,旁边一起等红绿灯的车的车窗们几乎下来了一半,露出一张张好奇的脸望着这边。

  男人眉头一皱,嘴角一撇,极是嫌弃的转过头去,直接动手关窗。

  我忙用手摁住窗户大叫:“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我用手臂卡住窗户,让他关不上去。里面的男人对着手机讲了几句,挂了电话。又盯着我道:“小姐,我说过……”

  “不喜欢同一个女人出现在你世界太多次是吧?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今天真的很急,我保证!我保证从此以后再不会出现在你的世界当中!真的!看见你就绕道走!”我竖三指对天发誓,唯恐他不信我。

  “我希望你现在就消失。”

  我正色道:“先生,这真的是人命关天的事。”

  “请消失。”

  他冷淡的说完,前方绿灯已亮,立时便要开车离开。

  我呆了一会儿,暗自呢喃道:“娘XX,豁出去了。”

  我闪身跑到他的车前,双手一张,拦住越野豪车,一脸坚定的望着挡风玻璃里的男人。他挑了挑眉,似乎对于有人敢这样与他作对感到好奇。

  我在心里先把自己唾弃了一番,然后腿一盘,坐在湿淋淋的马路上,当街嚎啕而哭:“我有了啊!我有了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就是不顾着大的,管管小的行不行啊!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周遭安静的一瞬,马上又哄闹起来。

  所幸这个男人应当是个爱面子的男人,我没嚎多久,他一脸黑青的从车上下来,将我拖了上去,一踩油门,飞速离开了案发现场。

  我吹着暖气,淡定的擦了擦挤出来的眼泪和一身凉凉的雨水道:“谢谢,爱和医院。”

  却不想他听到这话,猛的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他皱紧眉头转过来看我,不可置信道:“你真的有了?”

  雨刷自顾自的摆着,摇晃出单一的节奏。

  我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他的心思,想来他一定是误会了我方才的那番作为。我想既然现在我要他送我去医院,让他误会一下也没什么不好,于是便点头正色道:“是的,真有了。”

  他像看怪物一样看我。

  “所以带我去医院吧,快点。”

  他只有那一瞬间的怔愣,很快便镇定了下来,道:“市医近点……”

  我打断他的话:“不不,爱和有我认识的医生,恩,所以先去那里吧,谢谢。”

  接下来便是一路无话。

  我作死的给沈熙然打电话,但是却没有一个接了。想捏死他的冲动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终于是到了医院,我草草的给他留了一句:“对不起,有了这话是骗你的,万分感谢你送我过来。”也不管他是否听明白了,转身便火急火燎的往医院大厅里跑。

  彼时,天色已经黑了大半,医院中的人相较于白天少了许多。我奔到服务台前,着急的问:“护士小姐,刚才有没有一个女人送来抢救?应该是孩子那个……”

  我没说出来,但护士已经领会了我的意思:“有的,名字叫程晨,现在正在联系她的家人朋友过来缴费,然后才能进行手术,您……”

  “救人救人!我这就去缴费,先让医生救人!”

  话虽这样说,可是当收费的小姐告诉我:“您的卡上余额不足。”时,我真的连死的心都有了。

  我道:“小姐,钱不是问题,能不能先让医生救着人,之后我们一定会把少的钱补上的。这是我的身份证,可以做抵押。”

  她冰冷而机械的答道:“对不起,医院的规定是这样,我们无法做主。”

  我没有办法,只得继续拨打沈熙然的电话,而那边还是重复的女声回答,我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电话里的这个机械的女声。我又气又急,眼眶红了一圈一圈,还不敢哭出来。

  “多少?”柜台中的小姐与另一个人答起话来。

  我咬着食指关节,意图找其他的朋友借钱。突然一张纸条递到我面前。

  我抬头望去,那个男人依旧冷漠,他盯着我,什么都没说。

  我鼻头酸了酸,也知道此时容不得我矫情,接过缴完费的单子道:“谢谢,你先在这里等一下。”就跑着给医生拿了过去。

  当程晨被推入手术室后,我在外面靠着墙壁蹲下,感觉有些寒凉,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微微的颤抖。但是现在还有事情没解决,我又给沈熙然打了个电话,依旧没人接听。

  此时我连生他的气也不想了,找另外的朋友把钱借好了,便下去找那个男人。

  可是,当我到处找那人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出了医院,也没再看见他的车。我想这个男人是真的不想再见到我了吧。这点钱,对他来说根本就入不了眼,自然不会和我计较。

  我叹了口气,可是这次欠的可不是钱,而是人情啊!

  我正纠结时,手中的电话一阵震动,我拿出来一看,好嘛,小混蛋终于看知道姐姐打过他电话了。我冷冷扯了扯嘴角,接了电话,沈熙然的声音很急:“喂,夕夕,我现在有事,你先别打,我待会儿回你。”

  “待会儿?程晨的事也要待会儿?”

  “唔,现在真的很忙,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电话那头嘈杂一片,我知道他是真的在忙。但是想到程晨一身是血的样子,我胸中的怒火就忍不噌噌住往上冒。

  “行,待会儿,你老婆流产了知道吗?她满身是血的被人从家里抬到医院,痛了多久才进了手术室。”我道,“待会儿?你连你老婆尸体冷僵了都不会知道!作死的忙去吧你!”

  我挂了电话,直接关机,也让这个男人尝尝害怕恐惧的感觉。

  又处理完一些琐碎的事,我走到手术室外,坐在椅子上枯等。这时双手才有时间开始颤抖。

  流产……流产……

  我想到程晨在电话中的无助与害怕,还有沈熙然急着挂电话的迫切,顿时有些感叹。

  女人这种生物在感情中,是否就注定要悲惨一些?


  5.咱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沈熙然找到医院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晚上十一点左右。

  程晨已经睡了,打着点滴,脸上没有一点人色。而沈熙然的脸色竟比程晨还要难看三分。他傻傻的望着程晨,不敢伸手去碰她。

  我默默的扫了他一眼,把病床边的位置让给了他,提了外套悄悄退了出去。

  关门的那一霎那,我看见这个素来高傲的公子哥埋头在程晨床边,泣不成声。

  什么是爱情?如果说沈熙然此时的眼泪全是心疼而非忏悔,我觉得,他对程晨或许真的是爱情。

  因为心疼是在乎,而忏悔却是为了自己赎罪。

  照顾了程晨一天一夜,我身子疲乏得受不了。回家后草草洗了个澡便一头栽在床上。我本以为这会是非常香甜的一个觉,怎奈何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当时明明没看他几眼,而现在脑子里竟全是那个男人的身影,握在方向盘上修长有力的手指,低沉优雅如大提琴的声音,想着他的手指曾经滑过我的背脊,他的唇曾扫过的眉心,那一夜的回忆又断断续续的涌了上来。

  我翻身下床灌了一自己一大杯凉水。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出息啊!缺男人缺到你这个地步了!

  我左思右想了一通,最后把原因总结为是欠人家东西难免良心不安。然而我连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去还他钱。

  我烦躁的把水杯往桌上一放。管他娘的,反正人情也是程晨和沈熙然欠的,关我毛事,改天让沈熙然自己找人还去。

  如此一想,这一夜我倒勉勉强强睡着了。只是梦中一直有个男人用他修长的手指不停的在我身上弹奏着,似乎弹奏出了一曲美妙的歌。

  第二天我青着一双眼照常上班。

  午休时隔壁桌的赵姐笑呵呵的凑了过来:“夕夕啊,吃了饭没?”

  我也笑:“吃了。”

  “上次听说你男朋友留洋回来了,大家都以为你不久就会办事了,后来就一直没了消息,现在……”

  我心里约莫知道了她的来意。这事放在以前我顶多就是笑笑推脱了。但是经历了昨晚,我在自我认知中也深深的觉得自己该正正经经的解决一下私人问题了。于是便回道:“嗯,已经分了。”

  赵姐脸上的笑又明媚了几分,连忙凑了上来:“来,夕夕,我跟你说啊。我家大侄儿前不久也从国外回来了。他年龄和你比较配,模样也不错,是个学医的,就是为人稍微害羞了一些。要不你们什么时候……”

  “好啊。”我点头答应。

  赵姐乐得合不拢嘴,两下便将时间地点给敲定了,生怕我反悔。

  周五的晚上,我准时到了约定好的餐厅门口。抬头一看,真巧,竟然是以前泼了杨子一脸茶的地方。

  “您好,请问有预定吗?”

  “嗯,陈尚言先生。”我报出男方的名字。

  接待的服务员礼貌一笑:“好的,陈先生已经到了,有请。”

  看见他的时候我小小的挑了挑眉,形象确实不错。赵姐没有坑我。我冲他笑了笑:“陈先生?你好,我是何夕。”

  他立刻站了起来,抬了抬眼镜,显得有些无措:“你好,我是陈尚言。”

  简短的介绍,就此落座。他是挺害羞,不过并不沉闷,在最开始礼貌的对话之后,甚至表现出健谈的一面。举手投足间十分斯文。完全是一副理想中的医生模样。

  我甚为满意。

  他对我也没什么意见。我估摸着,这事如果没什么意外应该也就成了吧。再顺利点的话,这辈子也就定下来了。

  牛排上来的时候,我撅了撅嘴,正在考虑要从哪个方面开始下刀。他突然道:“不喜欢牛排吗?”

  我摇头:“喜欢吃,不喜欢切,费力。”

  眼角忽然瞟见他眼睛上的寒光“叮”的一闪。他羞涩一笑道:“我来帮你吧。”说着从右边的包里掏出一包消毒纸巾,从左边的包里赫然掏出了一把手术用刀。纸巾在刀上一抹,那道反射灯光的刺眼的亮闪得我眼前一白。

  不肖二十秒的时间,我的牛排被切成了长一厘米宽一厘米的一块块正方形。

  我下巴一松,望着一盘子正方形静默无言。

  他继续羞涩的笑道:“切活的和切熟的感觉不大一样。可能尺寸不太精准,你将就着吃吧。”

  “活的……是什么感觉?”

  他皱眉想了想,倏地笑开了:“最近我家有善心人捐献的宠物尸体泡在福尔马林里,切割的手感与切活物的手感很像,你可以去试试。”

  我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陈……陈先生,我先去下洗手间。”

  我起身刚欲离去,他却叫住了我:“何、夕夕,呃,我可以这样叫你么?”他笑了笑,似有点不好意思,“之前我也有相过几次亲……每当女方中途去了洗手间后,很基本上就不会再回来了。”

  我摸到身后去拿包的手顿了顿,又放回腿上,乖乖坐好。

  他抬了抬眼镜,脸上微红:“我方便问一下,是什么让你打了退堂鼓呢?我觉得,我们之前还算谈得比较开心。”

  是比较开心。我看了看他羞红的脸,心里想着,这年头老实的医生真的不多了,我若是还有点社会公德心就不该坑他。我叹了口气,老实回答:“前面那些和你相亲的人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我的男友是个随身携带锋利手术刀且刀法精准的医生,而且他还有个用福尔马林泡了动物尸体的家……我会打心眼里害怕。”

  他怔了怔,垂下头神色黯淡了些许:“这样啊……”

  我瞬间心软了:“其实,咱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他勉强对我笑了笑。

  这晚餐吃得我不甚痛苦。最后他开车送我回家,到分别的时候才问我要了电话号码,对我说:“夕夕,我很欣赏你的个性,以后……以后我们可以从朋友慢慢做起。”

  我点头答应。

  但是自那以后他没有打电话给我,也没有约我出去,我自然而然的便将他抛在了脑后。

  倒是经过这么一折腾,我恨嫁的心也淡了许多,索性安定下来继续平平淡淡的过一个人的日子。

  等到十一月都快过完了程晨忽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和沈熙然在12月份订婚。

  我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在电话里破口骂道:“定你妹啊!现在你们郎有情妾有意,风风雨雨也都经历了这么多,还舍不得花九块钱去民政局扯个证?沈熙然抠成这幅德行了?”

  程晨在那边哭笑不得道:“你怎么比我还着急?订婚是个形式,他们家讲究这些。我也正好给他个机会多送个戒指给我。”两个女人眉飞色舞的讨论了一下戒指要多大的。而后程晨告诉我,她出事那天帮她付钱的好心人找到了。

  我几乎都快忘了这事了,她突然这么一提,我蓦地想到那个男人,大白天的,脸莫名其妙红了个通透。

  程晨说,自从上次听我说过那个帮着付了钱男人后,沈熙然便一直下血本在找那人。不久还真让他找到了。那个男人叫秦陌,正好和沈熙然他们公司有所合作。

  我正在感叹世界真小,程晨又兴奋的说:“我请他也来参加订婚宴了,那男人真他妈太帅了!夕夕要不要我给你拉拉线啊?”

  我干笑:“不用。”我们已经把事办过好久了……

  挂了电话,我转念一想。他要去程晨的订婚宴,我也要去。

  我也要去。

  意识到这一点,在这初冬的季节,我躁动得心如火烧。

  程晨订婚宴那天,我一大早就过去了。程晨这边的亲戚朋友我多半都认识,就帮着她招呼一下。至于沈熙然那边的狐朋狗友们……

  “哟!夕夕,来给爷笑一个!”

  “啧,人家今天订婚呢,你看见我们就把脸色拉着,这可不行,来来,笑个先!”

  一群富二代的浪荡子们……

  我扫了一眼在旁边笑得一脸傻样的沈熙然,冷冷道:“你何不告诫一下他们,王大猫的手是怎么骨折的?”沈熙然浑身颤了一下,连哄带劝的将人拖进了酒店。

  程晨刚将一群人领进去,出来便听到了我这话,好奇道:“怎么断的?”

  我笑了笑,露出闪亮的牙齿:“被我咬的。”

  程晨默了默,没敢深究。转头一看一辆帅气的越野已停到了酒店门口。

  看见这辆熟悉的车,我呼吸顿了顿。沈熙然自身后走过来,挂着客套的笑,礼貌的迎上前:“秦先生。”

  再次看见这张脸,我不由微微有些脸红。你想想,有个长得帅又有钱的男人三番两次的帮过你的忙,而且你和他曾经还发生过关系,换做谁都会有那么点想法,更何况是我这种已经空虚到某种极点的女人……

  他淡淡对沈熙然点了点头,转过头来又对程晨道了声恭喜。目光落在我身上,那一瞬我隐约觉得他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我大致还是知道的,这个表情叫做嫌弃。

  暗自撇了撇嘴,我心道,我虽对你有点不纯洁的想法,可是还不至于要倒贴上去。你不待见我,我自然也不待见你。

  身子往旁边躲了躲,避开他的视线。却不料程晨在后面猛掐了一把我的腰,我疼得往前一跳,程晨赶紧把我推倒他的面前道:“就让夕夕送你上去吧。”说完暗自对我眨了眨眼。

  我无奈……你以为这是在帮我么……


  6.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克星


  “秦先生,这边请。”这种时候越是躲闪便越是可疑,我温和一笑,大方的领着他进了酒店。

  许是顾虑到程晨与沈熙然都在,他也客气的点头:“有劳。”

  上电梯的人很多,我不免与他靠得很近,嗅着他衣服上无名的香味,我脑海中的场景不断的往着那旖旎的一夜飘去。待到电梯门终于打开,我逃似的走了出去。

  走到订婚宴的大厅门口,我转过头看他,扯出了个笑容:“秦先生,里面请,我还有事,就先下去了。”

  他没说话,盯着我打量了半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流光微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尽管我现在非常确定我各方面都表现得无懈可击,可是被他这样的眼神一扫,我就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有种忍不住想低下头认错的冲动。我笑容挂得有些勉强:“秦先生?”

  “这便是你说的最后一次?”

  他这话问得突兀,甚至有些莫名其妙,我呆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上次在央求他带我去医院的时候,我赌咒发誓的对他保证过,那将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我……

  他可记得真清楚。我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想问出口,我是有丑得多天怒人怨?你多看我一眼睛会烂掉么?会么?

  然而我还是清楚的知道,这是程晨的订婚宴,我绝对不能在这里撒泼。

  深呼吸一口气,我稳住情绪道:“我对我的食言表示抱歉。不过此次见面确实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你是程晨的救命恩人,沈熙然感谢你,邀请你来参加他们的订婚宴是理所当然的。我是程晨的好朋友,今天在这里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看见我造成了你非常大的困扰,那么,我会在接下来的时间,尽量避免与你碰见。祝你今天玩得愉快。”

  他微微一挑眉,冷笑一声:“好。”

  我礼貌的一点头,转身离去,却不想忽然撞进一个胸膛之中。

  急急忙忙退出来,刚想道歉,我抬头一看,这正是沈熙然的那群狐朋狗友之一的王达茂先生。他名字取得像“大猫”人却长得像只老鼠,一见我,他本来就小的眼睛眯得更小了:“夕夕,这么着急着去哪儿啊!不进去喝两杯?”

  我拍开他扶住我肩膀的手,有些心乱的往后面一扫,见那人已经进去了,我莫名的生了一丝失望的情绪。回头看向大猫,我咧嘴一笑露出白亮亮的牙齿道:“王大猫,你还想被我咬一口?”

  他迅速往后退了两步道:“谁是猫?谁是猫?你才像猫!哪个女生像你这样张嘴就咬人的。”

  懒得理他,我扭头便走。他又拉着我,我回头瞪了他一眼:“干嘛呀?我还要下去帮程晨迎接客人呢!”

  “你干嘛呀?人家订婚干你什么事,快进去坐着吧,好久没见你,咱们好好聊聊。”

  我心想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作势要甩开他的手。

  他愣是不放手,非要拽着我进去,正巧这时候里面出来了另外两个狐朋狗友,连拉带拽的把我拖了进去。他们将我摁着坐下,八九个人围着我,左一句右一句的跟我打听我到底有没有谈恋爱。

  听了半天我才知道这群小王八蛋竟然就“何夕什么时候能找到一个敢要她的男人”进行了一场赌博。赌注到现在为止已经相当于是我的年薪。最令我气愤的是……他们赌的时间,从五年后到五十五年后不等,没一个相信我能在今年或是明年谈场恋爱。

  我怒得想掀桌。

  当下拍案而起,道:“我赌我这周便能找到一个男人。”

  狐朋狗友们哄堂大笑,我恨得一阵心血乱滴。

  王大猫笑道:“夕夕你要是这么快就找到了,那么我们的赌注翻五倍全给你,还任你使唤一个星期。要是你没找到……”

  大家一阵沉吟,不知是谁突然吼道:“就穿着比基尼绕市政跑十圈!”

  我豪气的将面前的香槟一饮而尽,道:“到时候说话不算的,自爆菊三天三夜!”

  大家欣然应允。

  这边的喧闹一收,大厅中的灯光微暗,主持人上了台,订婚宴算是正式开始了。

  我在下方静静的望着台上的程晨和沈熙然,他们的脸上皆是幸福而满足的笑意。

  我大二那年程晨毕业了,去了一个杂志社做编辑,然后在那一年遇上了沈熙然,他们两个一路磕磕绊绊的走来,转眼间已是五年时间,这场爱情长跑终于是有了个结果。

  程晨不管碰上什么事都喜欢笑得没心没肺,以表示自己不在乎,但是在今天,当沈熙然将戒指套上她手指的那一刻,她却哭了。

  沈熙然抱住她,细细吻着她的脸,一遍一遍在她耳边倾吐着誓言。

  这一幕让订婚宴变得无比感人温馨。

  我想,每个女孩或许都是一个蜗牛公主。不管外面是个多么坚硬的壳,但是在内心深处始终是柔软的。越是武装得无懈可击,内里就越是脆弱得不堪一击。她们既希望没人能看见她们的脆弱,又期待着有那么一个人能一眼看穿她的不安。然后,能把她捧在手心,护着,宠着。给她别人都给不了的安全感。

  程晨无疑是幸运的。

  曾经,当我还有杨子的时候,我以为我也是这样的幸运。

  叹了口气,我甩掉脑海中那点残留的念想,顺手拿起旁边的一个酒杯,对着台上的程晨遥遥举杯,然后一饮而尽。

  沈熙然和程晨从那高台之上下来之后便开始与宾客们一一敬酒。等走到我这里时,程晨已经有点微醺。她看见了我,眉头一皱便探头探脑的在我周围找了许久。

  我奇怪道:“找什么呢?”

  她狠狠的掐了我一爪:“男人呢!让你去勾搭的男人呢?这么个机会制造给你,你都不把握好!”

  我被掐得龇牙咧嘴的一阵乱跳,忙跑到沈熙然身边道:“沈熙然,把你女人管好一点啊!到时候惹火我了,别怪我不给她留面子。”

  依着往常的规律,我和程晨闹起来了,沈熙然只能做个摆设。这次他果然又做了摆设,尽管是在他自己的订婚宴上。

  不等沈熙然说话,程晨绕过来拽住我的手臂,拖着我便往前走:“脸面我自己长着呢,不用你给。”她喝了酒,大有点不管不顾的意思,但我却要顾及着场合,不敢真和她闹起来,挣了两下挣不开,便陪着笑脸由着她拽着我走。

  看着离那个人影越来越近,我不由心慌,微微动了火气:“程晨!别闹!”

  可现在她哪会听我的,用力将我一推,直接送到了秦陌的面前。

  他与别人交谈的声音一顿。我将脸皮堆得比城墙还厚,用最后的镇定勾出了一个笑容:“哎呀,好巧啊!我路过,路过,你们继续。”

  程晨却忽然从冲上来,拦住我的退路道:“秦先生。”

  “程小姐,恭喜。”

  程晨呵呵笑道:“同喜同喜。秦先生如此年轻有为,想来即便没有一个贤惠的妻子也有了一个貌美的女友了吧。”

  许是我的错觉,那人似乎默了默,我正觉得脊梁微微发寒,又听他带着三分不明的笑意道:“孤家寡人一个,工作太繁忙,哪有时间……”

  “好好!”程晨忽然仰头大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将我的脸一抬,“那秦先生觉得我们何夕怎么样?”

  我瞪大了眼惊诧的望着程晨,没想到她竟然会问得这么直白。

  秦陌没有答话,沈熙然终于赶了过来,拉住程晨道:“不好意思,她有点醉了。”

  程晨挣开沈熙然的手道:“实不相瞒吧,自从上次你与夕夕在医院意外邂逅之后她就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你在她困难的时候像英雄一样伸出了手帮助了她,她便一直将你的身影印在脑海中,时常对我提起你。眼中全是爱慕与崇拜!你别看夕夕平时这么大大咧咧的,像个爷们,其实她内心可细腻了,她的是做室内设计师,工作以来没有哪一个客户说不满意她设计的装潢,都夸她心灵手巧,适合娶回家去。如果秦先生……”

  沈熙然果断捂住程晨的嘴将她拖走了。

  我只觉浑身脱力,一手捂住脸,真希望去买个棺材把自己直接送葬。

  周围寂静了一会儿,那位本来还在与秦陌交谈的人识趣的走了。半晌之后,他一声嗤笑:“原来如此。”

  这四个字如风一般,半是挑逗半是挑衅的划过我的心房,我不敢看他也无力解释,唯有留下一句:“清者自清。”颓败的落荒而逃。

  我何夕,活了二十四年,还没有在谁的面前丢盔弃甲到如此地步。

  秦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克星……

  我正要离开酒店之时被王大猫瞅见了,他逮住我说什么也不让我走。一群狐朋狗友们换着方灌我酒。

  我被秦陌闹得心烦意乱,他们灌酒,我也不推脱,全都一口闷。

  于是乎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我醉了。

  但是如果我知道我醉了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来,今天我便是再心烦意乱千倍万倍,我也断然不敢喝这么多酒……


  7.出状况了


  第二天,我在一阵头痛欲裂中醒来。

  头上厚重感十分突兀,我伸手一摸,本就一团浆糊的脑子更加浆糊了。

  我的头为什么摸起来这么奇怪?卧室的衣柜上有一面镜子,我摇摇晃晃的走过去,脚踝处有股闷痛的疼痛让我走得踉踉跄跄,待看见镜中人我登时愣了。

  我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然而即便绷带那么厚还是透出了一丝血色。轻轻触碰,疼痛的感觉提醒着我这确实是现实。我直直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影子,目光慢慢落到脖子上,一颗颗鲜红的“小草莓”又令我脊梁一寒。

  这是不是我……在醉酒之后饥渴的把哪个男人办了?对方为表坚贞,将我打了个头破血流?

  脑海里倏地飘过一张表情冷淡的脸……

  我不由浑身打了个寒颤。努力的回忆着昨天的事情,但脑袋隐隐胀痛,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算了,我长叹一口气,眼神扫了一圈还算干净的卧室,心道,我做的事应当还不算过分。喉咙里干得难受,我开了卧室的门想出去喝水。

  但当我看见客厅的那一瞬间,呆了。

  一屋子的男人!

  横在沙发上的,躺在地上的,倚在茶几旁边的。横七竖八的倒了六七个男人!将我的小蜗居填得满满的。

  我咽了口口水,抖着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草莓”。顿时觉得一阵眩晕。难不成,昨天,我是把这几个男人一起给办了?

  传说中的群P……

  我扶住门框,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定睛一看才将这些男人的面目看清了——竟然全是沈熙然的狐朋狗友们。

  这时我稍稍放下了一点心,我知道,我就是醉得再厉害也绝不会上了这些货。但是,脖子上的“草莓”和头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呢?

  我正惊疑不定的发呆,忽然听到厨房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

  有人在做饭?

  我迟疑了一下,慢慢走了过去。刚到厨房门口,一个人影便转了出来险些撞到我身上。那人连连退了几步,护住手里的粥没有洒出来。看见那人的模样,今晨醒来后我第三度怔然。

  “呃……陈,陈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尚言先生,与我相亲的那位医生,刀法精准且家里有福尔马林泡的动物尸体。他上次在走的时候对我说下次联系,但是直到昨天我们都一直没有联系。

  今天,在我醉酒后的今天,我竟然与对方直接联系到家里来了。

  什么状况!

  他眼下有一圈青黑,看来昨晚没休息好。他护着粥,将它放到了桌子上,羞涩的一笑:“昨天你喝了酒兴许不大记得了,是你打电话让我过来的。”

  “我?”

  我又呆了呆,连忙摸索自己一身酒臭的衣服口袋,掏出手机来一看,最后一通电话果然是我打给陈尚言的。我揉了揉额头:“嗯,好吧,不好意思,昨天我确实是喝得太多了一点,没想到……”会麻烦到你。

  我话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接了过去:“我也没想到。”他羞赫的恼了恼头,“没想到你会酒后吐真言,更没想到你对我已经,呵呵,夕夕,我现在还感觉我在梦中。”

  夕夕……

  我觉得我比他更像是在梦中。

  他没瞅见我已经被吓得神游天外的表情,自顾自的独白着:“其实夕夕你不知道,自从上次分开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你说的话,你说得没错,应该很少有女孩子能接受得了我那样的生活习惯,所以我就一直强迫着自己改掉这些习惯。现在我出门已经不带手术刀了,昨天接到你电话时,我正好将家里面最后一具动物尸体捐赠出去。我一直不敢联系你,是害怕……害怕我还不能做得好。”

  他的脸越说越红:“结果,结果没想到夕夕你对我也抱有这样的心意。”

  “不……”我只是喝醉了。我这话还没说出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倒抽气的声音。我揉着跳得越发欢快的青筋转过去,但见王大猫浮肿着一双眼,倚在墙上满脸惊诧:

  “还真有不要命的敢和何夕谈恋爱!我以为是昨儿个做梦呢!”

  我暗自捏了捏拳头。

  “先生,昨晚何夕喝醉了,她说得话当不得真的!而且,她这么彪悍的一女人,不,这么一个男人,你,慎重啊!”

  我又暗自磨了磨牙。

  “哥们,珍爱生命远离何夕!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恐吓前男友的,把小弟弟做烤肠啊!神呐!”

  我瞟了一眼大猫的位置,正要动手,忽听陈先生小小的一声:“其实,夕夕很好。”我与大猫一同转头看他,他笑了笑道,“虽然接触的时间不多,但是我觉得她比许多女孩子都要好。”

  “为什么?”大猫问。

  “感觉吧,她不是不好,只是你们没发现她有多好。”

  我发现自己的心弦被这句话撩拨得一动,难以招架。

  他推了推金边眼镜,对我温和一笑,道,“今天医院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粥我已经给你盛了一碗出来,昨天醉了今天还是吃清淡点的好。”

  俨然是一副男朋友的口气。

  大猫看怪物一样看着陈尚言。

  我等听到关门的声音才想起来,猛然追了出去:“等等!等等!这个是你弄的吗?还有我头上这个……”门外已不见他的身影。

  我摸着头上的包扎得很专业的绷带,思维空白了那么几秒。

  我这一身的“伤”到底是不是他弄的?既然昨天我是去和陈尚言表白了,那个老是在我脑海里面晃过去晃过来的冷淡男人的身影又是怎么回事?

  我走回厨房,定定盯着正在偷粥喝的大猫身上。

  “王大猫!”

  他僵了一瞬,转头看我,又赶紧将碗藏在身后:“这粥我已经喝了,打死也不会吐出来的!”

  我嫌弃道:“谁要你吐了。你告诉我,昨天我醉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猫摸着脑袋想了想:“我隐约记得,咱们好似打了个赌,然后你赌赢了,要我们给钱。”

  他这么一说,我脑海中仿似有道光刷的划过,一些零碎而混乱的场景撞入脑海之中。我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想将那些片段组合起来——

  我豪迈的喝着酒,他们大吼着我一个星期内绝对找不到男友,我生气了,一怒之下……我一怒之下做了什么来着?

  不管做了什么,反正我好像是拉了个男人到他们面前。

  是谁来着?

  陈尚言?不是。我正在努力回想,又是一道初醒的沙哑嗓音传了过来:“好香啊,何夕你居然会熬粥。”沈熙然的狐朋又醒了一个,他迷迷糊糊的往着锅边走。

  我捉住他的衣领将他提到面前来,问:“六子,昨天我和谁表白了?”

  六子打了个呵欠,朦胧的问:“什么表白?”

  我奇怪:“没有吗?”

  他望着天花板想了很久:“有。”

  我气得将牙咬了又咬,恨不能将他摁到那锅滚烫的粥里好好洗洗。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拍了拍手道:“何夕,你生猛啊,居然勾搭上了秦陌那样的男人,不错!哥这次输得心服口服,钱明天就打你账上。”

  我心里一寒:“你说谁?”

  “秦氏接班人呐。我爸和他们家有过合作,那哥们傲得很。但能力确实不错。何夕有你的!”

  我脑袋里糊成了一团,方才从我这屋子里以男朋友的身份走出去的人是陈尚言,但是六子却说我昨天勾搭上了秦陌……

  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无法让人理解了。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脖子上这些东西,是谁留下的。不搞清楚姐去负谁的责啊!

  “昨天,我是怎么勾搭他的?”

  “你说你一定能在一个星期内找到男人,然后又说你已经有了人选,接着就跑没影了。后来我和大猫们正喝着酒呢,你就把秦陌带了过来,说他是你男人。我们不信,你说你可以证明,结果往前走了两步,不知道为什么就摔了,脑袋磕在椅子上,血流了一地。大家都喝了点酒,就数秦陌最清醒,最后他就开车送你回家了。”六子瞟了眼我脖子上的痕迹,挤眉弄眼道,“秦公子战斗力如何?”

  我在心里冷笑:很强!但是现在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们怎么在我家的?”

  “我们来闹洞房的。”

  和醉酒的人根本就没理可讲,我揉着眉心又问:“我是怎么把秦陌带过去的?我那样说,他没反驳?”

  “那时我正喝得高兴,没注意这些。倒是程晨对你看得紧,好像一直跟着你呢,她或许知道你是怎么勾搭上男人的。”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我开门一看,门口站着的正是程晨。她进了屋,闻到熏天的酒臭,看了看两个醒着的男人,又看了看另外几个还瘫在地上的男人,脸色大变,登时怒了,骂道:

  “你们干了什么!你们对我家夕夕干了什么?她昨天好不容易定下个人来,你们就来毁人家清白了?滚!全部给我滚!”程晨怒极,拽着王大猫和六子的衣袖将两人扔出了门外。其他几个睡死的,抓着衣领直接从地上拖了出去,大力的关上门继续骂着:“坏人姻缘迟早得下爆菊地狱!”

  我此时心全系在昨天的事情上,没去感慨她的彪悍,拉着她问:“昨天,我是怎么勾搭上秦陌的?”

  程晨暧昧的看了我一眼:“没想到你还真的早就对人家动心了。”

  我抹了把冷汗。

  程晨怕我否认,大声道:“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个时候秦陌一个人在雅座抽烟,你跑过去,拽着人家衣袖就说,我看上你了,和我在一起吧。”

  我心脏猛的一顿:“我……我这样说了?他呢?”

  程晨摸了摸脑袋:“他也没说好还是不好,就是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出来说‘听说你是学室内设计的,手工应该做得不错。我这里有个东西碎了,你帮我拼好,我就去帮你的忙。’看样子他好像是知道你和大猫他们在打赌,没有把你说的话当真。”

  “然后?”

  “然后你就帮他拼东西啊,最后他就去帮你了。”

  我望着天花板沉默。

  程晨又拍着我的背道:“不过你还是有点手段嘛!知道假装摔倒,然后让秦陌送你回家。”程晨盯着我的脖子,问了和六子一样下贱的问题:“怎么样?秦先生的战斗力不错吧。”

  我嘴角抽了抽,没有理她。

  假装摔倒?喝醉了的我还会算计着假装摔倒?我联系着前后听到的话仔细一想,便不难想出我摔成这幅德行的原因了。

  一定是我要说出我和秦陌已经做过的事实以证明我真的是他的女人,秦陌不想自己声誉受损,脚下给我使了个绊子,所以我摔得头破血流了,所以我脚踝处一直在隐隐疼痛!

  你个王八男人到底使了多大的力踹我!

  我深呼吸平息下自己澎湃的心情接着问:“然后呢?他送我回家之后呢?”陈尚言又是打哪儿钻出来的!

  程晨暧昧的望我:“还用问。看看你这脖子上的东西,啧啧,秦先生着实用功啊!”

  我脸色又黑了一层。

  看来在秦陌送我回家之后到王大猫他们来“闹洞房”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事人--我、陈尚言和秦陌知道了。

  可惜的是,最该知道的人,我,却忘了。


  8.孽缘啊!


  周一上班,椅子还没坐热乎便被老板叫去了办公室。

  老板姓谢,江湖外号谢不停。意指骂起人来长泻不止。今天谢不停大爷兴许心情不大好,骂人的声音十分响亮。

  “瞧瞧你上个月的业绩!”几张纸扔在了我的面前。我默不作声的把纸整理好,在谢老板的滔滔不绝中一页一页翻看起来。前几个月都在失恋的影响中,工作确实做得不咋样。接单的态度不积极,连着几个客户对我的反馈也都是一般。难怪谢不停生气。

  “现在中国最不缺找工作的人。以你现在这个工作质量,我不如找个应届生来顶替……”

  我垂着头不答话。等到谢不停终于喝了一口水,我心里暗暗歇了口气,喝水好,喝水就表示他已经骂累了。

  果不其然,他将桌上的一个文件夹推给我,声音缓和了下来:“我听说你前段时间感情出了点小问题,我很理解,但是年轻人嘛,难免要蹉跎几次。为这个耽误工作可不行。这是一个新单子,给我好好做!”他面色又是一沉,“再像上个月那样你就直接收东西回去吧。”

  我接了单子,做感恩戴德状,退了出去。

  坐回自己的小格子里,我长叹一口气。琢磨着这样颓废下去也确实不是回事,工作是万万不能出差错的,没了饭碗可是要饿死人的事。

  打开了文件夹,粗略翻看了下里面的内容,我道谢不停对我这个算是老员工的人还是挺照顾的。

  这个单子中的房子是在一个高档小区,屋主要求设计简洁,报酬却很丰厚。这年头在这种小区买房的人都是钱多了烧的。平时与客户搞好关系,好处定然少不了。

  我欣然接下了,并直接与单子上客户留的电话取得了联系,明天便要去看房间格局。

  晚上下班之前我接到了陈尚言的电话,他说要来接我,顺便去吃个饭。我想了一下,答应了。

  一来,我觉得自己确实也该早点定下来了。我现在对陈尚言虽还没什么想法,但是想法都是培养出来的。陈尚言为了我改掉他生活中的一些习惯,证明他对我确实花了心思。二来,我太好奇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除了陈尚言,我还真不知该问谁。

  然而,在餐桌之上,陈尚言羞涩的挠着脑袋将那天我对他说的话如是重复了一遍,又将我后来所做的事一一细数了出来。我深深的认为,有些事情还是糊涂点好。

  今晚的晚餐草草结束,我灌了自己一杯红酒便与陈尚言告别了。

  回到家,窝在沙发里,我傻傻的盯着光线不断变化的电视,瞪直了眼。

  “小草莓”?草你妹!

  我忍住想骂天的冲动。搞了半天,这个星星点点居然是我自己用夹子夹出来的!

  据陈尚言先生举证,那天晚上,我被一个男子送到了家门楼下,陈尚言上次也送过我,自然也知道我家的位置。所以当时,这两个男人在我家楼下相遇了。

  一个冷漠而客气的将我交到另一个同样礼貌周全的男人手中,两人简单搭了几句话便要各自告别。但是在陈尚言扶着我要上楼的时候,我却拽住了秦陌的衣袖说“我要玩斗地主”。

  拽得死紧,怎么也掰不开。

  两个近乎无奈的大男人陪我打了半夜的斗地主。很明显的,我这个醉酒之人次次皆输,傻笑着夹了自己一脖子的小夹子,还不让人取。

  最后,直到大猫他们来“闹洞房”,秦陌终于抽身逃了。我也终于睡死过去。累得陈尚言一人,替我取了一脖子的夹子,帮我包扎了伤口,又帮我安抚了情绪躁动的众醉鬼们。第二天早上还给我煮了那么美味的一锅粥。

  难怪那天他眼下的青影如此重。折腾了一夜,谁不累?

  一时间,我有些微微感动。但是一想到我给他打的那个电话我便笑不出来了。

  我说:“我想你了。今天程晨订婚了,她很幸福。本来,我以为我会和她一样的,我根本就不用羡慕别人……你来接我吧,我喝了酒,走不动了。很累,你来接我回家吧。”

  “我真的很想你,你知道我一个人生活多累么?”

  这些话,我不会随便对哪个男人说出来。即便再是喝醉,我相信我的潜意识中依旧有这样的底线。翻开手机,我看见陈尚言的名字上面一个便是岑杨,我曾经的杨子先生。

  我狠狠的捂住脸,力道大得像是扇了自己一巴掌。

  心中冷冷的嘲讽自己:何夕啊何夕,都现在了,你还在念念不忘些什么?

  沉默很久,我心一狠,将电话中的“岑杨”彻底删除。随手将手机丢在地板上。我将毛毯一裹,用电视的喧嚣驱离着黑夜的寂静。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心烦气躁的睡去。

  随性而为的后果便是我感冒了。

  堵着鼻子,哑着嗓子,眼肿了一圈,算不得严重,但是却让我神形憔悴不少。今天要见客户,这副模样可不行。

  我给自己画了个浓妆,盖住憔悴的神色,装扮得无懈可击。在镜子里拉出一个职业的微笑,我强打精神,面见客户去也。

  下了电梯,按下门铃,给我开门的是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子,看起来相当的干练。我怔了怔,拉出一个微笑道:“你好,我是RL设计公司的何夕。”

  对方也礼貌的笑了,道:“我叫Lisa,何小姐你好,请进。”

  进了屋,我先看了一下屋子的布局,房间一共有两层,下面是客厅,餐厅与厨房。上面是主侧卧,客房,书房,以及一个宽敞的卫生间。我心里感叹着人与人果然是不能比的,我不吃不喝五十年或许能买得起这一间卫生间。

  我转头以崇拜的眼光看了Lisa一眼。

  Lisa笑了笑言简意赅的解释道:“这房子是我上司Eric买的。我是他的助理,最近公司在附近经营了一个项目,Eric嫌住得太远每日开车麻烦,所以就近买了套房子。今日本来他想亲自来的,但是确实因为业务繁忙。”

  我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

  “正因为如此,所以Eric对这房子的设计要求只需简洁大方,能尽量早些时候完工入住就行。”

  我觉得有点好笑:“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买样品房呢?”

  Lisa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望着我道:“上司是这样交代的,但是做的时候总会有其他要求出现。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向你交代一下Eric对装修的其他要求以及他的审美倾向。”

  我掏出笔纸,准备记录。

  “Eric最讨厌的就是繁复而无意义的东西,屋子的任何一个角落最好都不要有多余的装饰。他喜欢黑色和蓝色,讨厌红色和粉色。家里最好不要出现这两种颜色。另外,他对花粉过敏,讨厌任何与花相关的东西,包括花瓶和花盆,只做装饰用的花瓶也不行。还有,他不喜欢毛绒绒的东西,在后期装饰时不要出现地毯……”

  Lisa小姐说了约莫有七八分钟Eric讨厌的东西,我一边记录一边无力抽搐,这人难怪买不到自己想要的样板房,谁家房子会装修得像监狱一样简陋啊!我深深的怀疑这家老板其实是苦行僧。

  待听完了客户的要求,我将心中的草图简单的画给Lisa看,她正在于我说着草图中与要求不相符合的地方,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她立即接起了电话:“Eric,是的,我正在这边。恩,恩,设计师也在。好的。”

  挂了电话,Lisa立即盯着我正色道:“Eric说他那边的工作提前结束了,所以会过来看一下。刚才我和你说的点都记住了吗?如果等会儿他问起来,记得告诉他我都把这些事好好的交代给你听过了。”

  听这么干练的一个女子如此说,我一时有点怔然。可见他们的老板平时对下属到底是要有多严苛刻薄啊!

  我揉了揉堵塞的鼻子,笑道:“我懂的。”

  等候大老板的时候我先动手测量起了屋里的尺寸,Lisa在一边替我记录。手机一阵震动,我掏出来一看,陈尚言三字在铃声中不断闪烁。我拿着电话默了好久才有些迟疑的接了。

  “夕夕。”

  “嗯。”

  “在……在忙吗?”我能想象出那边他羞红了脸的模样。我默默叹气道:“恩,在客户家里做测量呢。怎么了?”

  “没,就是问问。今天晚上有空吗?我这里正好有两张电影票。我们去看电影吧。”

  我盯着地面发了会儿呆,直到手机另一边传来困惑的声音。我才连忙应了,与他约好今晚七点在电影院见面。挂了电话Lisa笑问我是不是男朋友,我下意识答道:“不……”但转念一想,又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有些好笑的望我:“这是什么意思?”

  我笑得涩然:“我和他,开始得有点莫名其妙。没有那种感觉吧。”

  Lisa了然的点了点头,对我道:“这年头,傻女人才相信爱情。对你好就行了。”

  我默不作声的收了卷尺,压下就要脱口而出的“我相信”三个愚蠢的字。

  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我与Lisa皆是一怔,没想到这个大老板来得这么快。Lisa忙整理了一下着装,我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尘,不经意的抬眼一看,扫到门外走进来的那个男人的身影,我浑身一僵,第一个直觉是为什么这是一座高层公寓,我无法从窗户跳出去。

  秦陌啊……

  孽缘啊!


  9.这攸关一个姑娘的声誉


  他看见我,也是浑身一僵,那一瞬的神情可以说得上是骇然。怔愣之后他双眉立即皱得死紧,就像要将我夹死在他眉头之间一般。

  “她是设计师?”秦陌肃容问Lisa,语气中的嫌恶比我上次见他时又多了几分。

  我万分好奇,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招至一个男人对我厌恶到了如此地步。

  Lisa有点摸不清状况,看了我一眼道:“是……”不等这字落音,秦陌立即道:

  “辞掉,再找一个。”

  Lisa怔了怔,下意识要答“是”。我猛的反应过来,一跃而起,奔至秦陌身边,将他往门外狠狠一推,拍着他胸膛大笑:“哈哈!秦大老板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喜欢和我开玩笑!哈哈!”

  他被我拍得一阵咳嗽。

  我一边拖着秦陌出了房间,一边回头笑呵呵的与眼珠都快凸出来的Lisa说:“我们在外面聊聊叙叙旧,叙叙旧。”

  “嘭”的关上房门。我拽着秦陌走到楼梯口,站得笔直的将他望着。他弹了弹被我拉过的衣袖,冷眼看我:“何小姐,我们有什么旧可叙?”

  我拳头紧了紧,心中默念着骂天骂地不骂客户,天大地大客户最大。背一弯,讪笑道:“秦先生说玩笑话了,好歹也是熟面孔,之前我们或许产生了许多误会,但是这些误会都是可以解决的。我保证,我会将我的工作完成得很好……”

  他冷冷一笑:“你的保证并不值得相信。”

  “秦先生,我知道你对我或许有许多偏见,但是我在工作上是绝对专业的。以前做的业绩也是有目共睹的。我相信正是因为如此你的助理才会找上我们公司,找上我。我们之前的一切可以说是我无法左右的偶然,包括接到这个单子都是一个巧合。请你用理智而不是用感性来选择一个合作者。”

  “偶遇?巧合?”他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盯着我:“包括一夜情、让我带你去医院、参加订婚宴?”

  我也盯着他,坚定道:“是的,都是巧合。”

  他点了点头:“很好,那么,那晚你所做的事都是巧合?”

  脑袋轰的一声巨响,我眼前空白了一瞬。恍然想起,醉酒那晚,我所做的其他事情别人或许都能知道,但是唯独我在他车上时所做的事情,是除了他以外别人都不知道的。

  我以为,打错电话给陈尚言表白已经是我能做到的坏事的极致了。难道说,还会有更坏的么……

  我一阵呆滞,但当秦陌唇边略带嘲讽的笑通过视网膜传送到我神经中枢时,我立即做出了反应:“对于那晚醉酒之后做出的不理智行为给你造成的困扰我感到非常的抱歉。但是那并不是……”真正的我。这话未完,他已经打断了我。

  “没错,非常不理智。”他道,“何小姐,你可知道那天你是怎样死掰着我的方向盘不松手,然后横插一只脚过来踩油门的么?”

  我骇然。

  他冷笑:“你差点杀了自己、和、我。”

  想象着那时的场景,我后怕的惊出了一身冷汗,默了半天才抖着嗓子道歉:“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醉酒会那么疯狂。”

  他却道:“在我看来你并不是因为醉酒而疯狂,你是为一个男人而疯狂,这样的女人下一秒会做出什么是我所不能预见的。诚如你所说,我该理智的去选一个合作者,所以……”

  “你在说什么?”我不理解他话中的“为男人而疯狂”的意思。

  他默了默:“想否认?”他掏出手机对我晃了晃,“虽然很抱歉,但是我对那晚你所说的话都有记录。”

  我微怒:“你竟然录我的音。”

  他冷哼道:“至少在出车祸之后警察能查明真相。”

  我与他大眼瞪小眼的对峙了半晌,最终还是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服了软:“嘿嘿,能给我听下不?”他挑了挑眉,高傲的瞥了我一眼,指尖快速的一划,一阵嘈杂的声音自手机中传来,是我咕哝的声音:“要去哪儿?”

  听了这声音我下意识的望了秦陌一眼,他道:“这是在你第一次抢我的方向盘之后开始录的。”

  我道:“当时我都醉成那样了,你居然还敢把我放在副驾驶座上。”

  他恨恨的瞪了我一眼:“当然不敢,前提是后座如果没被某人的呕吐物淹没的话。”

  于是我又老老实实的沉默了。

  电话中的我又道:“是不是要回家?为什么你送我回家?我有男朋友的,他会来送我。我给他打电话。”我点了点头,所以我就把电话打给了陈尚言。

  录音中全部都是我的声音,秦陌半个声都没吭。我挂了电话,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突然又道:“你在外国留学,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你再不回来,我妈就要动手把我给卖了。你回来吧。”

  我怔然的听着这些言语,恨不得能狠狠给自己一个巴掌。

  “对了,我忘了。你回来了。你回来了。”那个我自顾自说着:“带着一个漂亮的女友回来了。”

  “杨子,你说,我们的爱情是输给了距离,还是输给了你的不安分。”

  又是一阵沉默,在我以为这沉默会一直持续下去时却突然有个低沉的男声道:“是输给了自己的不会把握。”

  我惊讶的抬头望向秦陌,他只是冷冷道:“别这样看我,这是我一生中说的最愚蠢的一句话。”

  像是要与他的话有个印证一般,录音中的我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接着刺耳的刹车声,还有秦陌低声的咒骂以及手机掉落后四处撞击的声音接连传来。最后在秦陌一句:“SHIT!”之后戛然而止。

  各种混乱的声音听得我不由汗颜,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望了秦陌一眼:“那个声音是安全停车了?”

  “你说呢?”

  我心里嘀咕着,谁叫你去刺激喝醉酒的女人来着,脸上却堆着笑道歉:“是我不对是我不对。这个真的是醉得太狠了些,思维都是一片混乱的,当不得真。你瞧,既然我们现在都没什么事,这个音频还是先删掉吧。”

  他冷淡的看了我一眼,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半点也没有要删掉它的意思。

  “秦先生……这攸关一个姑娘的声誉。”

  “何小姐,我想你并不需要那样的东西。”

  我暗自咬牙:“请不要涉及人身攻击。”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快删了它。”

  “呵,你有什么权力命令我?”

  我见根本就劝不动他,心里一急拽住他的衣袖动手便要抢。他又哪会让我得手,手往上一举,我踮着脚蹦跶也够不着。他像耍猴子一样,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的逗着我玩儿,我心中怒火积聚,怒道:“你个恶劣的剥削阶级恶霸!”

  他甩开我的手:“很感谢你给我的称谓。我还有事,恕不相陪了。”

  我心头一狠,此时心中全然不管不顾了,只想从他手中抢过手机来把那段令我恶心的音频狠狠删掉,毁尸灭迹。好像只要删了它,我心中对杨子还存有的那点恶心的念想就会随之灰飞烟灭一般。

  我再次抓住了秦陌的手臂,此时他已经相当不耐了,径直挥手推开我。我狠命的往前一冲,只想扑过去将他手中的手机扒下来。

  见我怒红的眼,一副不要命的样子,他似乎有点被惊到。在我冲过去的时候连忙闪身一躲。我趁着他退开之时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手,用几乎可以卸掉他胳膊的力气将他的手机抢了过来。

  当手机被我抱在了胸口,我心中一阵踏实。可是还没给我时间将我手中的东西看清楚,我只觉得半个身子已经悬空,失重感蓦地出现。

  我转头一看,骇然的发现此处下面竟是楼道阶梯。

  此时饶是我反应再快,动作再敏捷,性格再彪悍也抵挡不住重力的伟大。

  “啊!”我一声惊声尖叫之后,世界突然清净了。

  然而,即便是在头破血流的昏迷中,我仍记得要死死抓住手中的手机,要删掉那个音频。

  删掉它就能删掉所有丢脸的过去了。


  10.和我斗你还不够格


  再次醒来是在一片漆黑的病房。

  被子上消毒水的味道让我很不舒服。我双手摁在胸口上,那处似乎顶着什么硬物,令我呼吸不畅。脑子还有点晕乎乎的,我转头一看,窗外已是一片黑暗。

  最近老是流血受伤的。我认为我是时候该去烧烧高香了。

  “咳咳……”黑暗而安静的环境中突然传来男人咳嗽的声音,我惊了一惊,寻声望去。却见病房沙发上有个裹着单薄的被子蜷缩着睡觉的身影。

  “老爸……”我战战兢兢的唤了声猜测中的人的身份,所幸没有回应。想了想,我又唤,“秦陌。”

  那人下意识的应了一下,又转了个身。在我以为他会接着睡下去的时候他却猛的坐了起来。

  我被他快速的动作吓了一跳,呆呆的望着他。只见他抹了把脸,长叹一声,像是有数不尽的无奈。接着他起身开灯。突然的灯光耀得我眼花。不得不虚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等我将周围都看清后,秦陌已经站在我的病床边。

  他伸出手:“拿来。”

  我怔然:“什么?”

  他的耐性似乎被耗光了。一把掀开我的被子,在里面一阵摸索。我一声惊呼反射性的往后一退,结果却生生从床上摔了下去。

  尾椎一阵闷痛,他没有给我半点叫唤的时间,绕过床径直向我抓来。

  我气得想大叫非礼。正值此时,病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我与他同时转头望去。

  是病房巡夜的护士。护士看见屋内的场景浑身似激动似羞涩的一震:“你们……你们这是……”然后她娇羞的埋下了头:“其实,其实医院的床不大适合做这样的事。”

  做你妹!我在心中破口大骂。

  秦陌也怒气不小:“出去!”

  小护士被喝得双眼一红,泪盈盈道:“我只是、我只是好心建议。你女朋友身子不好……”

  趁着小护士与秦陌说话的时间,我慌忙摸索了一下全身,终于找到了秦陌要我拿的东西——他的手机。

  被我紧紧的卡在胸口双|峰之间,又用手死死捂住……

  我想我大概知道他初醒时的那声长叹是在叹息什么了。

  我抬头扫了他一眼,他还在应付那小护士。我转身趴下,掏出手机,两下便翻到了那个音频,手指快速的一点,邪笑着将音频彻底删除。我欣喜若狂的仰天长笑三声,把他手机扔到床上,得意道:“还给你还给你!”

  秦陌看着被我扔在床上的手机,脸色黑青了一圈。

  我眼珠子一转突然又想到了一个让秦陌无法辞掉我的办法。我捂着后脑勺柔弱的往地上一躺:“哎呀!好痛啊!”

  他视若无睹的捻起手机,抓着床单把手机狠狠擦了几下,然后毫无留恋转身便走。我指着他的背影做哭腔道:“你要是走了一定会后悔的!”

  他走到门口的身影一顿,回过头来看我,满眼皆是“你摔疯了?”的嘲讽。

  一旁的护士小姐看得一头雾水,我打着哈哈让她出去。

  关上门,房间里又只剩我们两人。我捂着屁股坐回床上,盯着秦陌正色道:“秦先生。发生之前那些事我真的表示非常抱歉和万分遗憾。但是这个单子我真的不能丢。相信同为职场人,你应该能理解我的难处。”

  “不理解。”他指着墙上的时钟道,“你已经耽误我很多的时间了,相信同为有脑子的人,你应该理解我有多不想见到你。”

  我笑道:“我当然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我同时也不想把你推我下楼梯,并意图对我施暴的事情闹大。”

  此话一出,他眉目一沉,盯了我半晌,倏地笑了,眼中尽是犀利的寒刃:“何小姐,和我斗你还不够格。”

  这话着实不假。如果不是为了保饭碗,我打死也不愿意与他为敌。

  我在心里暗暗叹气,面子上却仍要把戏做足了:“秦先生,我自然知道你这话不假。但是,我相信一个做企业的人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自己有一个狼藉的名声。如果我爆出那样的丑闻,不管是于您个人,还是于您公司都是很不利的。即便您能一手遮天的将这个消息掩埋,但是我相信,您在掩埋消息上所耗的精力肯定比让我帮你装修房子的精力大。”

  “我知道您对我有许多的意见,不喜欢见到我,说实话,见到您也让我挺不好意思的。但是为了工作我不得不如此。我相信秦先生一定也知道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您何不将我们之间的这次合作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交易,不是交易您的房子,而是交易让我不要胡言乱语的代价。”

  他摸着袖口的扣子,我看得出来他已经在思考我的意见了。

  我不要脸皮的再接再厉道:“更何况你现在最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快速入住的房子。在业界,我所做出来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交给我来完成这个工作您并不吃亏。因为个人的感情而挑起这么多麻烦的事端着实不像是一个优秀领导者所做的明智决定啊。”

  将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我就此打住。

  房间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笑道:“何小姐口才不错。”

  听他这话,我知道这事情十之八九成了,于是也抹了把冷汗,客套道:“过奖,只是以前曾参加过学校辩论赛而已。”

  “你用楼梯上这一摔,换来了你所想要的所有东西,虽然手段卑劣,但是目的确实达到了。”他道,“明天你还是继续工作。你的酬劳我绝不会克扣半分。但是也请你在这段时间……不,从此以后别让我再在任何地方看见你。”

  我立即狗腿的点头:“秦大老板放心,以后我见着您绝对砍了头揣着走。”

  哪还等我说完,房门“嘭”的一声已经关上。声音虽响,表示着关门者的心情不佳,我却激动的在床上跳了两跳,扭着屁股吼了好几个“yes”。

  饭碗保住了,全天下哪还有比这个更美好的事呢!

  我跳回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住。长舒了一口气,美美的闭上眼正要准备睡去,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精光——

  今天我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呢?

  算了,管他的,反正不会是什么大事。

  第二天我缠着一脑袋绷带从医院直接去了公司,同事们见了我都惊了惊,挨个问我怎么了。我只哈哈笑道说是运气不好,被客户家的厕所门夹了。

  他们只奇怪客户为什么那么早就装了厕所门,倒也没有再问我其他的。

  在公司收拾了下东西,写了几个设计方案,我决定还是要去实地看看才行。拎包起身,恰巧看见了正在复印文件的赵姐,脑海中又是一阵精光闪过。

  昨天,我貌似忘了一个人。

  陈尚言他好像约我看电影来着……

  我慌忙掏出手机一看,早已停电关机。我捂着头一阵沉吟,在抽屉里翻出充电器,充电,开机,一看,我傻眼了,昨天关机之前有二十来个未接电话,全是同一个人打的。

  心怀着些许忐忑,我拨了个电话回去。

  没人接听,我又拨了一个,响了许久,终于有个略显沙哑的声音接起了电话:“喂?”

  “呃……我是何夕。那个……”

  “夕夕?”那边的声音一亮,极是欣喜道,“你终于肯理我了,你还生气吗?”

  “生气?”我一头雾水。

  “夕夕,昨天没去赴约是我不对,但是确实是因为有个病人要动紧急的手术。等我做完手术后,我给你打电话都没人接,我知道你……”陈尚言焦急的跟我解释着他昨夜失约的原因,我听得嘴角不断抽搐,敢情他也没也没去啊!

  我只得摸着脑袋笑道:“哈哈,没事没事,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陈尚言又是一阵深深的愧疚。我好生安抚了一会儿,他才终于罢休,最后约了我今晚下班后去吃饭。有饭蹭我自是欣然答应。

  搞定了这边,我开始专心的准备工作。

  装修秦陌的房子是我工作以来接到的最艰难的任务。要求装修速度快,设计又有许多限制,最主要的是——没办法和客户面对面的沟通。但是以Lisa所说的那几项要求,我大致确定了欧美简约风的装修风格,然后与Lisa取得了联系,决定明天便把大致的设计方案拿给她看,或许是通过她再拿给秦陌。

  但是不管给谁,今晚我已经注定是熬夜的杯具命运。

  与施工队伍取得了联系,一整天我都在秦陌的“家”里做着各种记录并寻找灵感。

  忙碌时,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与施工的师傅们告别后,我拍了拍一身的灰便去赴约了。

  到了约定的地方,我远远的便看见陈尚言站在树下正在打电话,不便打扰他,我悄悄的走过去。等走得近了,听见他有些恼怒的声音:“我已经说过了,我有女友。昨天的事只有这样一次。”

  呃……我抹了抹头上渗出来的冷汗,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别说了,如果你还是执意这样,我就只有把你调走……夕夕!”他转头恰恰看见了我,惊慌失措的挂了电话,站在那里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

  我心底一声叹息,脸上却挂起微笑着向他走过去:“等多久了?”

  “没……没多久。”他挠了挠头,脸上又微微红了起来,待看见我头上缠的绷带时怔了一下道:“这是怎么了?”

  我又如是的把“厕所门”理由说了一遍,随后便拽着他往餐厅走:“忙了一天,饿死了,先吃饭。”

  他任由我拉着,手心微微发烫:“夕夕,刚才……你到多久了?”

  “刚到。”

  我答得十分淡定,因为在我看来,我与陈尚言现在只是在“谈谈”。就算以后真的会结婚,那也就只是结婚而已。爱情,在这个年头毕竟是一个奢侈品。我消费不起,自然也尝不到爱情的售后服务——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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