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精品小说 -> 短篇小说

和离(三)

第21章 …第 21 章

  我们的关系,不能就这么断了

  我火急火燎的跑到雪竹林的山洞那方。

  还没到,远远的便瞅见了站在山洞门口的谢玄青。

  他果然没走!

  他手里拿着那根雪竹做的笛子,他是回来拿笛子的……

  我说不上此时心里是什么感觉,也没时间去理清,只见谢玄青严肃着一张脸,御风便要往劫云的地方飞,我连忙大声喊住了他:“谢玄青!”

  谢玄青周身御风术散去,他转头看我,随即皱起了眉头。

  我气喘吁吁的跑过去,听他问我:“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在脑中想狡辩的借口,“我刚才虽然赶你走,但我……我还是……”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我愣住:“你问的是什么?”

  “那是你的劫云。”他指着天边已经开始下劫雷的云。

  我矢口否认:“不,那不是我的。”

  但当我否认完了,我就觉得谢玄青看我的眼神不太妙。我撑住场面,强行解释,“我现在就在这儿,那劫云怎么可能是我的。”

  都没听我说完,谢玄青周身御风术再起。

  我立即抬手将他的手腕一把拽住:“你等等!”

  他不等……

  他反手就把我的手扣住,拉着我要往空中飞去!

  我心头一慌,谢濯在那边,夏夏也在那边,谢玄青这拉着我过去,到时候别说什么喂血不喂血了,直接先死两个!

  那还玩什么!

  我当即一个运气,直接在脚上挂了个千斤坠的术,死死的将谢玄青拉住:“不能过去!”

  谢玄青不说话,却是铁了心的要走。

  他拉着我的手更用力,我脚下的千斤坠眼看着就要坠不住了,危机关头,我不管不顾直接开口喊道:“劫云那边的我不会有事的,有人过去帮忙了!我会渡过劫数的!”

  拉拽我的力量变轻,与此同时,我在面对谢玄青时,那一直沉甸甸的心绪也变轻了。

  我一声长叹,心想,事情都走到这个地步了,实在没必要瞒他了。

  我仰头望着谢玄青:“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不是现在的我,我是五百年后的伏九夏。我知道我的命运会变成什么样,你不用担心。”

  谢玄青脚底还有御风术在旋转,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听罢我这话之后,御风术这才算是彻底消失了,他站在地面上,与我沉默的对视着。

  我有些回避他的目光。

  “抱歉,之前一直想方设法折腾你的,是我。”

  “我早就知道了。”

  他的回答我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我呆呆的望着谢玄青,他神色间没有了方才的着急,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漠:“你身上有我的血,但我没有给过你。所以,我早就猜到,你不是现在的伏九夏了。”

  我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细细想来,我在这边第一次见到谢玄青的时候,他确实问过我一句「吃过什么了」,但那时候我并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想来,他是在那时候就起疑,然后慢慢的知道了我和现在夏夏的不一样了。

  “先前,我并不知道你回来做什么,但今天在翠湖台,我知道了……”他垂下了眼眸,看起来有点落寞萧索,“你之前的奇怪胡闹……都是想逼我离开。”

  我嘴巴动了动,看着此时谢玄青的脸,我觉得我对不起他,但道歉的话又不知道该从什么角度切入。

  此时我忽然有些理解了,谢濯为什么说一句话憋那么半天。

  因为有时候,想说的话太多,反而会堵住喉咙。

  我没言语,他却自嘲了一句:“看来,我未来,对你很不好。”

  我捂住脸叹息了一句:“是的,我们成亲了,又和离了。”

  谢玄青沉默着,他没什么表情,但我却见着他眼瞳微微颤了一下。

  不像谢濯与我和离那天那么剧烈,却也真实的让我觉得,他其实有些感慨与悲伤。

  “抱歉啊。”我道,“虽然现在信誓旦旦的说喜欢你,要一直陪着你。但最后,还是没办法坚持到愉快的结局。”

  他闻言,轻轻闭上眼,眼睑遮住了他眸中情绪。

  “我为什么……对你不好?”

  “你什么事都瞒着我。”

  他沉默了,似乎想到了,这确实是他会做的事。

  我冷静平和的告诉谢玄青:“但这一次来,我也想明白了。你瞒我所有的事,最终的症结是在于你要瞒我你雪狼妖族的身份。你不想让我知道这个身份,所以一个隐瞒,要用无数的隐瞒去填补。

  那些没对谢濯说的话,我终于现在告诉了他:“我们才开始相遇的时候,无所谓的,因为我总会想,以后就知道了,以后就了解了。但成亲了,就不一样了,五百年时间,我还是对你一无所知。谢玄青,我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勇气了。”

  “所以……你回到这里,是为了改变过去,不再缔结这个血誓?”

  听闻此言,我不由无奈一笑:“谢玄青,你不知道你未来隐瞒我所有事隐瞒得有多好,来这边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你雪狼族的身份,更别提咱们之间的这个什么血誓了。我们和离是我提出来的,只是我单纯的认为日子过不下去了。”

  谢玄青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有些困惑。于是我好心的解答了。

  “来这里,是你自己要来的。”

  谢玄青微微怔愣。

  但他是个聪明的妖怪,不过片刻后,他就转头看向空中的劫云。

  我猜,他猜到了。

  我索性将事情和盘托出:“在那边帮另一个我渡劫的人,正是五百年后的你自己。”

  谢玄青望着劫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情有些严肃了起来。

  “谢玄青,就算我们和离了,我也从来都没想过要抹去你我的过去。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天,这些事情我可以笑着与人聊起,我所经历的,不管好坏,皆令我更完整,但你可不一样了……”

  提及此事,思及过往,我话锋斗转。

  “你也不知道对我哪来那么大的深仇大恨,我们刚和离,那一万,你就盗我昆仑盘古斧,劈开时空,非得回到这五百年前,斩断你我姻缘,阻止你在今天……”

  我指了指天边的劫云,“喂我一口血。”

  谢玄青沉默的望着那黑云汇聚的中心。

  “甚至……”我想到这事,还觉得有点搞笑,“来这边之前,你还扬言要杀我……”

  谢玄青身形一顿,他猛地回头看向我。

  他神情严肃:“我说,我要杀你?”

  “对,你拿着盘古斧劈开时空,说你要回来弥补过错,还说等你回来,你就可以杀我了。”我笑他,“和个离而已,何至于喊打喊杀,未来的你,心态不好……”

  谢玄青脸色更严肃了:“我真的要杀你。”

  我蒙圈:“你说什么?”

  “我或许,是真的想杀你。”

  我呆住……

  我看看谢玄青,又看看那风暴的中心,又一脸茫然困惑不敢置信的回头来把他盯着:“你为什么想杀我?”

  “我不知道。”谢玄青说,“但借用盘古斧,劈开时空,回到过去,我如果这样做了,还这样说了。我或许,是真的想回来杀你。”

  他一脸正色,说出了震得我脑仁生疼的话:“我不会平白无故,说这种话。”

  谢玄青就是谢濯,他不一定完全懂谢濯,但他肯定比我更懂!

  我听他这么说,有点怕了。

  联系前后细细一想,谢濯似乎真的有点危险……

  但是!

  “为什么!?”我震惊后,心里是满满的疑惑,“为什么?谢濯为什么要杀我?他打算怎么杀我?”

  谢玄青显然是觉得没时间解释了,他一把抓了我的手,御风术再起,我这次再也不扒拉他了,赶紧收了脚下的千斤坠,恨不能再给他扇点风。

  劫云之中,雷电交错,紫蓝相交的雷电甚至能劈出猩红色的光,雷声在我们身边噼啪乱响。

  谢玄青一边拉着我顶着雷暴急速向前,一边和我解释:“契约血誓于我族而言,是一生不可更改之誓。”

  “所以你只有回到过去才能改变这件事,这我明白,但我不明白,谢濯为什么要杀我?”

  “在契约中,我的血脉之力会让我保护你,不允许我伤害你。”

  我愣了愣,这倒是我第一次听说。

  所以,谢濯是雪狼一族的身份对他的限制就是,他给我喂了血,我就成了他的伴侣,一生不能更改,并且他注定要保护我,这是写在他命中的命令。

  所以,谢濯一遍又一遍的和我说,他不会打我,这是真的。

  所以,这五百年成亲,我每次和谢濯打架,从来都是我单方面的打,他从不还手只闪躲,直到我打得没力气了才终于消停下来。

  到这边来后,谢濯气炸了也没弄疼过我,我流了血之后他也很快就能找到我所在的地方,过来帮我……

  这一切举动,都是因为他身体里的血脉之力在作祟。血誓让他不得不收敛自己,不得不保护于我。

  我以为我们在月老殿剪了红线就是和离。但对他来说,我们昆仑的红线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约束力,真正束缚他的,是他的宿命。

  要彻底和离,必须回到过去,阻止喂血。

  他如果真的对我动了杀心,那也必须要阻止当年的他喂我血。

  这样,等回到五百年后,我身体里就没有了他的血。没了血就没有血誓,没有姻缘,没有束缚……

  他就可以杀我了。

  我脑中,切切实实的回忆起了我们来五百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昆仑山巅,狂风拉扯我与谢濯身上的衣袍和头发。我问他他到底要做什么。他冷漠的说:

  “我要去弥补我的过错。”

  他还说:“等我回来,我就可以杀你了。”

  你妈的,谢濯你原来不是在开玩笑,你是真的想搞死我!?

  我以为是和平和离,结果你要搞个情杀!?

  “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我愤怒又害怕,忍不住更提高了声音质问谢玄青。

  但谢玄青在沉默之后,只回答了我五个字:“我还不是他。”

  我默了……

  谢玄青确实还不是谢濯,他还没有与我成亲,我们没有一起生活五百年,他也没经历过和离。所以,很正常的,他不知道谢濯在这件事情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如我无法体会幼时的我摔一跤为什么会嚎得那么大声,幼时的我必定也无法理解现在的我摔一跤,为什么要尴尬的先看看周围有没有人看见……

  哪怕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因为经历的不同,也无法感同身受自己当时的情绪。

  现在的他想救我,未来的他想杀我。

  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里,对一件事竟拥有截然不同的态度,既相对,又统一。

  这个世界真是充满了令人无法理喻的矛盾……

  谢濯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只有此时此刻的谢濯本人,才能回答出来。

  “必须让你喝到我的血。”谢玄青像立誓一样说着。

  我在心里权衡了一下。

  谢濯想不想杀我,其实我还不能确定,现在这只是一个可能性的问题。

  谢玄青可能猜错了,也可能猜对了。

  我如果按照我和谢濯的计划,阻止谢玄青给夏夏喂血,我得到的是——谢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他心满意足。

  而万一,只要有万分之一,谢濯是真的想杀我。那我帮他阻止了谢玄青,夏夏没喝到谢玄青的血,等我们回到五百年后,我们的血誓就消失了,我就等于是亲手把刀递到了谢濯的手里……

  我得到的,就是死路一条。

  这两相比较……

  我当然是选择保命啊!

  生死攸关!我管他谢濯能不能斩断我们过去的姻缘。

  我本来就是稀里糊涂被拖过来的,为了回去,我才给他忙里忙外的瞎折腾。我哪能为了他的诉求,搭上自己的一条卿卿性命?

  好在谢玄青看起来是靠谱的,他在我身边想解决办法:“我不能与他相见。你也不能见到现在的你,所以,必须把他诱出来。”

  梳理关系,权衡利弊之后,我也放下心头对所有情绪,理性的想了个法子:“你先将我放下去,不要太靠近劫云中间,不然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谢玄青依言将我放到了地上。

  此处离劫云中心噼里啪啦打雷的地方,也就是我的仙府,大约还有十里地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我掏出匕首,直接对着自己的手掌划下去,但匕首刺破我手掌之前,就被谢玄青拉住了。

  果然,我身体里有他的血,保护我就是他下意识的事情。不管是哪个他。

  “你做什么?”他问我。

  我推开他的手:“这还不明白吗?利用你们雪狼一族的血脉之力啊!我受伤流血了,威胁他我要自尽,这还不能让谢濯赶紧滚出来。”

  谢玄青沉默。

  “你别管我,你先眼不见为净,赶紧去别的地方呆着,等谢濯出来了,我给你搞个大动静,你听到动静,就赶紧去劫云中心。”我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注视着谢玄青。

  “谢玄青,你一定要给另一个我,喂上血。”我像托孤一样嘱咐他,“我们的关系,不能就这么断了。”

  天上雷云翻滚作响,谢玄青看了我片刻,他不是个犹豫的人,随后便点了头。

  “好……”

  他许了我一诺,我知道,他一定会做到。

  我目送他身影消失在我能看到的最远处。我不再犹豫,一刀划下,手掌当即鲜血直流。

  不过片刻,我耳朵一热,耳坠泛光,脑海中闪出谢濯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我将两只手都举起来,我一手拿着刀,一手流着血,我把匕首放到我的手腕上:“谢濯,滚出来。”

  谢濯没有说话,但下一刻,谢濯眼前的场景就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他那边,天空中是漆黑的劫云,地上是昏迷的夏夏,身侧是谢濯撑出来的结界,结界将天空中的劫雷一道一道,全部吸纳进去。

  “你想死吗?伏九夏?”

  谢濯低沉带怒气的声音,仿佛就在我的耳边。

  我心底又是一权衡,让「我」挨两道劫雷,我可能不会死。

  但谢濯真的帮我渡过了劫数,谢玄青没能将血喂进夏夏嘴里,我与谢濯身上的血誓消失……那等他出来,我或许就真的会死了。

  过去的我对不起了!

  为了活下去你还是挨雷劈吧!

  我的刀刺破手腕皮肤,我慢慢吐出两个命令的字:

  “出来……”

  谢濯何等人也,作假戏是骗不了他的,我当即右手一用力,眼看匕首手起刀落就要将手腕上的经脉划断,天空中一阵狂风大作,脑海中谢濯那边的场景陡然一转。

  我在我脑海中看到了我自己的模样——发丝乱舞,衣袂翩飞,鲜血与匕首在狂风与雷暴中,带着穷途末路的决绝。

  而谢濯或许也在他脑海中,看到了他中夺下我匕首的模样——盛怒、惊诧、不敢置信与咬牙切齿。

  我与他,可能从来没有在彼此的眼中那么清晰与重合。

  客观来说,他眼中的我,还挺好看的。

  作者有话说:

  双节同庆,再忙也必须更一章!

  节日快乐(づ ̄3 ̄)づ╭?——



第22章 …第 22 章

  谢濯,你真是个狗东西

  我的匕首被谢濯夺走了,非常轻而易举的。

  但谢濯明显气得够呛,他死死盯着我,唤我的名字:“伏!九!夏!”

  我听着,我知道,他现在不仅不能对我动手,他还得护着我。

  当我将我的性命彻底交给谢濯的时候,我发现,竟然比交给我自己还让人放心。

  于是我一切动作都变得泰然自若,我不徐不疾关掉了耳朵上的耳坠,一抬着被划破的掌心,对着谢濯。

  法术在我掌中聚集,我对着谢濯的脸就是一记仙术光芒杀去。

  我没有控制自己的灵力,光芒汹涌又澎湃,如箭射向谢濯。

  我当然知道这样面对面的攻击根本伤不了谢濯。他反应极快,只一偏头,术法直接擦过他的鬓角耳边,直冲天上劫云而去,在劫云中形成一片白色的亮光。

  他皱眉盯着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终于该他来问我了。

  “给谢玄青发个信号。”我说,“让他给夏夏稳稳当当的喂上一口血。”

  谢濯的目光变得更加危险,他盯着我,漆黑的眼瞳中仿佛也有一场劫雷要降临。

  他当然不能再回去夏夏身边。

  他的动作快,谢玄青动作不快吗?都是他,谁还能比谁差一点?

  谢玄青接到我的信号就出发了,铁定比他先到夏夏身边。

  此时谢濯再莽撞过去,两个人一见面,他弱他死,谢玄青弱,谢濯也会死,毕竟过去的他都死了,现在的他也苟活不了。

  不管谁死,谢濯都直接白给。

  所以他现在就只能待在这儿,再气也只能干瞪眼。

  而我刚才送上劫云的术法也出现了后续反应——天空中的劫云,本是劈「我」的,它劈了这么久,「我」不但没示弱,反而还给了它一记「重拳」,它显然被激怒了。

  它翻滚,低哮,一如我与谢濯之间的关系。

  劫云我不怕,因为我知道谢玄青会按照我们历史的宿命,去给我喂上一口血。至于谢濯……

  只要谢玄青喂了血,我又有何惧?

  风云涌动,劫云终于积蓄好了自己的「报复」一击,白光大作,巨大的劫雷在我与他身后劈响。

  这是最大的一记雷,也是最后的一记雷,它将天空撕裂,让一切都埋入炽白之中,我和谢濯在我们曾经经历过的过去里,各自带着情绪,注视着彼此。

  我讥讽,他愤怒,直到雷声与光芒都尽数消失。

  天地宛如新生,霞光破云而出。

  我和谢濯彼此都将情绪隐忍,表情控制,他垂头,闭目,深呼吸。而我则拍了拍衣服,站起身来。

  “谢濯,我就问你一句话。”我盯着他,“你回到这五百年前,是不是为了杀我?”

  谢濯睁开眼睛,也盯着我,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废话:

  “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了。”他说,“我要杀你。”

  我点了点头,平静又坚定的对他说:“谢濯,你真是个狗东西。”

  谢濯接受了我的辱骂并且面无表情。

  他先前来的时候或许不知道我为什么逼他出来。但现在,这劫雷消失的时间,和我方才的问题,已经足够让他明白,谢玄青都告诉了我一些什么信息。

  “你差点就让我亲手杀了我自己。”我甚至想为谢濯的战术鼓掌,“好,你真的好!”

  “意见都是你自己提的。”

  是!

  我闭目一想,脑中全是来到这边之后,我跟谢濯提议怎么拆散夏夏与谢玄青的画面,我真是蠢得可以!

  不怪他谢濯!只怪我太会递刀!要不是临门这一脚我撤了!我现在人都凉了吧!

  能战胜我的果然只有我自己!

  递刀侠伏九夏!我甘称其名!

  想到此处,我心跳都有些紊乱了,我连连吸了几口气,捂着心口,稳住自己的情绪。

  稳了很久……

  “罢了!我认了!我也不想追问你为什么要杀我了,你总有千万种理由,但都不重要了!”我咬牙,将愤怒不满和对谢濯的怨恨都封存心底,“所有阴谋阳谋我都认!”

  打落牙齿和血吞,不认我能怎么办,我又搞不死他!

  至少在这边搞不死……

  我阴恻恻的看了一眼谢濯:“现在谢玄青已经给夏夏喂血了,你我宿命终成定局,你的谋划失败了,再呆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我伸出手,“盘古斧拿出来,回去。”

  谢濯保持了他不爱说话的优良传统。

  挺好的,我想,现在哪怕他多废话一个字,我都要跳起来和他打到同归于尽。

  他垂着眼眸,看着我向他伸出的手,我掌心匕首划出的伤已经止住了血,他不知在沉思些什么,终于抬起了眼眸,看我:“再来一次,红线还剪吗?”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竟然还有脸问这种屁话!?

  我们之间,剪不剪红线还重要吗?我们昆仑的红线对他又没有任何约束力!我和他之间,是那根红线就能厘清的事情吗?

  但这些话,我现在觉得就算拿来骂谢濯也是对牛弹琴。我不想和他废话,却又实在忍不住一声冷笑:“再来一次……”

  “我、拿、刀、剁!”

  谢濯没有关掉他耳朵上的耳坠画面,所以此时我清晰的在我的脑海中看到了他眼中的我自己。

  我这话说得太果断,以至于令我自己看着都认为过于决绝。

  但在这边的斗智斗勇,让我对谢濯忍耐实在是到了极限,我忍无可忍了,催促他:“盘古斧拿出来!”

  他低着头,没多久,他掌心一转,盘古斧出现在他手中。

  看着这把让我差点为它搭上命的斧头,我心情难以言说的复杂。

  我揉着眉心,催促谢濯:“回去吧,赶紧的。”

  我忍不住冷漠的说道,“我不想再在你我之间多纠缠片刻。”

  我看向远方劫雷消失之处,那里是我的仙府,在那边,谢玄青和夏夏的关系才开始。而在这里,我与谢濯的关系,终于要结束了。

  姻缘,真是令人精疲力尽。

  “伏九夏,我为什么要杀你?”谢濯开口,声音略带几分喑哑。

  我心里觉得稀奇,这个人还会自己解释事情缘由了,天劫劈完,莫不是把太阳劈到西边升起了?

  “因为你剪掉姻缘线的那一刻……”谢濯深渊一样的眼瞳,注视着我,“我感到了无与伦比的疼痛。”

  我闻言,终于再次侧目看了谢濯一眼。

  他脸色不太好,一如我剪断红线的那日。

  他手中盘古斧微微泛出光芒,他继续说着,“我一族,受邪神诅咒,我说话会痛。但那一刻,比说话痛一万倍。”

  谢濯说话很慢,我很难得的,真的从他的言语中,听到了他诉说的情绪,仿佛他真的在痛。

  但……

  “你现在与我说这个做什么?我现在不仅不想你族人的事,我也不想知道你的事,你痛不痛与我无关,你的感受我也不再好奇缘由。”

  我冷笑,“你莫不是,在对我下了杀手之后,还要跟我表个白?不了,别整这不值钱的一出。”

  我不知道谢濯有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他沉默片刻,自顾自的说着,“那天我回去想了很久……”他抬手,伸向我。

  我皱眉,想往后退,但一股隐形的力量却怼在我的后背上,让我无法后退,我侧过头一看,是谢濯的结界已经拦在了我身后。

  面前,谢濯的指腹触到我的脸颊,却划向了我的颈项,被威胁的感觉瞬间蹿上我的大脑,我的身体几乎是立即就下意识的进入戒备状态。

  搞什么!?谢濯不是说血脉之力在遏制他,他不是不能杀我吗!?

  盘古斧的光芒越来越亮,像个小太阳,在谢濯的结界里将我与他照亮。

  我惊疑不定的盯着他,谢濯的手也果真落到了我的颈项上:“如果我杀了你,这疼痛,是不是就能结束了。”

  你妈的谢濯。

  你是不是傻?

  你这是什么清奇的思路?

  他周身灵力膨胀,挤压在结界的空间里,我满肚子的牢骚挤在喉咙里,最后只拼命挤了两个字来:“当然……”我「不能」两个字实在说不出来了。

  灵力挤压我的胸腔与喉咙,说完两个字就几乎令我气绝,我感受到了,原来真的有说话会痛的时候。

  窒息感让我干呕一样咳了一声。

  我心里痛骂谢濯不是东西!忽然,谢濯也咳嗽了一声,然后一口血就直接喷到了我的胸口上……

  我惊愕……

  周遭灵力的压力霎时变少,我抬头看他。

  “原来……对你动手,会比那时,还要痛……”

  听他此言,我心口一悸。

  我很难言明此时听到谢濯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感觉。

  我告诉自己,要清晰的认识谢濯,他现在说的痛,并不是我想的那种痛。

  他现在是单纯的,因为身体里面的血脉之力的限制,让他感受到了真实的身体的疼痛。

  果不其然,谢濯下一句就说:“解除血誓,就不会痛了。”

  “别想了,没用的。”我冷静克制的告诉他,“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了!都是成仙成妖活了大几百年的家伙了,和个离而已,不过是桥归桥路归路,何必喊打喊杀闹成如此。”

  谢濯盯着我,像没有铠甲的军士,眼睁睁看看着箭射向自己。

  我继续说:“你这根本就不是杀我能解决的问题。这是你的情绪,你要自己去处理。”

  谢濯嘴角挂着血,他黑瞳寒光慑人,像一匹被逼到绝境的狼,像根本看不到退路一样,他凉凉的指腹在我脖子上轻轻划过。

  “伏九夏,我如果没有遇见过你,就好了。”

  他说着,盘古斧在他手中光芒大作。

  他轻轻一挥,时空再次被他劈开,时空的光芒从我身后射来,照在他的脸颊上,他轻轻推了我的颈项一下,我往后一退,一步踩到了时空缝隙里。

  外面昆仑的场景瞬间退去,四周变成了光怪陆离的线条。

  比起上一次的混乱坠入,这一次我清晰的看到了被劈开的时空的模样,我的身影仿佛被无限叠加拉长,纵深向我根本看不见的深渊。

  谢濯就在我的身侧,他的身影也被切成了无数个,他说:“向左走,你自己回去。”

  留下这句话,他转身就像右边而去。

  向左是去五百年后,向右……

  他没有放弃!?他还要再来一次!?他还想再去阻止夏夏和谢玄青!?

  我看他一步迈出,抬手就想抓住他的衣袖,但谢濯显然不想让我得逞,他一把拍开我的手,他身影一晃,消失在劈开的时空中。

  我虽然没拉到他,但我哪能真的就这么放任他跑了?我紧随他的身影,也从时空之中踏了出去。

  一前一后,相差不过须臾,但当我出去的时候,四周已经不见了谢濯的身影。

  我踩在地上,出于对昆仑的熟悉,我知道,这个地方就是我刚才与谢濯所立足之地。但此时,并不是五月底的草长莺飞,而是一片冰天雪地。

  这是……冬月的昆仑。

  谢濯竟然回到了五百年前的更早时间,他难道……

  想将我们的姻缘,斩断在相遇之前!?

  我以为游戏结束,你竟然告诉我重新开局!?还他妈开前史故事?

  谢濯算什么雪狼一族,他是条狗吧!就这么一门心思想杀我?不达目的,死不瞑目?



第23章 …第 23 章

  他不识字吗?他写不了吗?

  昆仑的冬月是冰天雪地的寒冷,没在这里看到谢濯,我猜想,他比我先从时空中出来,或许与我落到不同的时间点上了。

  当务之急,我还是得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

  我和谢濯的相遇是在冬日的二月十二,谢濯这次回来……如果我没想错,他应该是打算直接阻止过去的我和他相遇的,毕竟……

  上一次他说他要杀我,我没放在心上。果不其然我差点就把自己玩上绝路。这一次我还不得长个教训?

  这次他来之前说,如果没有遇见过我就好了。所以,他一定是来阻止我们相遇的。

  他要从源头上,斩断我们的联系。

  只是我很奇怪,为什么先前那一次谢濯不直接让时间回到这里,他都起了杀我的心了,却难道还想保存我们相遇的记忆吗?

  这记忆对他来说,很重要吗?

  我搞不懂他,我也不想搞懂他了。

  我只想赶紧解决了谢濯搞出来的这一趴烂摊子,妥妥的保住自己的性命,然后回到五百年后,过我逍遥自在的上仙生活。

  我迈步,想去找个在这时节昆仑还有人活动的地方,我要先问问时间,只要我回来的时间是在二月十二之前,我就还有机会阻止谢濯接下来的动作。

  我从半个小腿深的雪地里起御风术飞起来,刚准备走,可一个从雪地里被御风术带出来的一个黑色的小物件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将它捡起来一打量,这不正是本该戴在谢濯耳朵上的那个阴阳鱼吗!

  谢濯果然是比我先到这里了!

  为了甩掉我,他把联系的工具都扔了!

  他是铁了心要和我对着干啊!

  我气得也摸上了耳朵,想将这个别人不稀罕的东西也拆了扔掉,但是……

  当我摸到我耳朵的一瞬间,我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先前那一次回到五百年前,夏夏一开始偶然闯入了谢濯的雪竹院,我用镜子的反光看到了夏夏。

  后来很多次,我撞见了夏夏,而夏夏还没看见我,我俩在「王不见王」的规则里都没出事。

  可见,只要我俩没有在现实里对上眼,我们就都是安全的。

  那么,如果借助谢濯改动过的这个东西……我是不是能直接和夏夏取得联系!?

  想干就干……

  我当即握着阴阳鱼,脚下掐了个御风诀,往我自己的仙府飞去。

  第二次从劈开的时间里面走出来,我已经不像上次那样不适应。又一次熟门熟路摸进自己的仙府,我在门口瞅了到了现在的时日——

  二月十一……

  我与谢濯的相遇就在明天。

  我不知道谢濯要做些什么,我只能在今天做好自己的完全准备,确保明天夏夏一定要去和谢玄青相遇。

  去救他,去保护他,去治疗他!

  只有这样建立基础,之后的谢玄青才会给夏夏喂上那口血。

  走到我自己的院子外,我的心已经开始扑通扑通的狂跳了。

  看来,目前为止,经过时光穿梭的我,还是比五百年前的我弱上了那么一点。

  我趴在墙头,往里面看了一眼,窗户前,人影晃动,正是我自己在里面走动。

  我将自己的衣服撕下来,将黑阴阳鱼放进去,然后在上面用术法写了六个字「不要戴上耳朵」。

  以我对我自己的了解,不带我是狗。

  我运气,直接将包裹着阴阳鱼的破衣服从窗户里扔了进去。

  然后我就跑了,我怕夏夏好奇追出来。

  直到一路跑到雪竹林里,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静待耳朵那边传来的动静。

  没过多久,风声一动,我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画面。

  画面中,“我”正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清晰的映着夏夏略带好奇的脸。她脑袋转来转头去的打量自己耳朵上的小黑鱼。

  “这是什么啊?谁送的?搞得这么神秘。”

  我一笑……

  我这么了解自己,不愧是我。

  我抬手,敲了敲耳朵。

  雪竹林的风吹动我的头发,我眼前的场景是静谧的竹海与白雪。

  “是我……”

  夏夏猛地倒抽一口冷气,从梳妆桌前弹起来。

  她看着铜镜,但目光也渐渐变得有些悠远。我知道,她脑海里看见了我这边的竹林。

  我也同样在脑海中看着曾经的自己。

  仿佛是我与我自己,相遇在了一个奇妙的时间之海里。

  我告诉她:“我是五百年后的伏九夏。”

  然后我脑中画面一黑。

  是夏夏将她那边的联系关掉了。但因为我没关,所以她脑海中应该还能看见我面前的画面。

  我想了半天,为了让她相信我,我就地刨了个坑,将里面的雪融成了水,然后我探头到水面上,让清澈的雪水映出我的面容。

  “我真的是你,你看。”

  脑中黑了一阵,画面又出现了,夏夏还坐在梳妆桌前。

  我脑海中是镜里的她,她脑海中是水中的我。

  镜花水月般的魔幻。

  只是她的神情有些沉默。

  “夏夏。”我叫她,“为了区分你我,我只有这么称呼你了。”我严肃的告诉她,“你的时间不多了……”

  “你等等。”她打断我,“你不是五百年后的我吗?什么叫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这不是至少还有五百年?”

  “你别打断,听我说。”

  “行趴。”我沉着脸,一脸严肃的盘着腿,在雪竹林里,用手指头给她在雪地里连比划带写的,终于给她讲清楚了我与谢濯之前穿越时空来断姻缘的这些事。

  然后我告诉她:“所以,明天,你必须去救那个谢玄青,不管刮风下雨,谁家出多大的事,就算是西王母来拦你,你也得给我出门,来雪竹林,救人。”

  夏夏在那边捏着下巴沉思了很久:“我有个问题。”

  她举手了,她说,“你,也就是我,我和明天要遇见的那个妖怪,我们成亲了五百年,我们竟然,就只拉了拉小手,亲了亲嘴巴?然后……没了?”

  “嗯。”

  “我怎么忍得了的啊!?不是,你怎么忍得了的啊?你知不知道,外面精怪传说,凡间有的地方两年不同居都算事实和离了!你五百年,够离个二百五十次了。你忍到现在?”

  我沉默……

  “你的生活出了什么变故。”她问我,“你告诉我,让我有个准备。这次我绝对不踏上同一条不归路。”

  我又沉默了很久,然后颓然叹气:“你生活出现的唯一变故,就是喜欢上了一个妖怪。”

  我当初对谢濯的喜欢,是没有遇见谢濯的自己看不懂的。

  我的喜欢说不出为什么,但却说得出很多细枝末节。

  我喜欢谢濯给我承诺就一定兑现承诺的模样,他说了做竹笛,就一定给我做。

  我喜欢练兵累坏回家时,谢濯递上的那杯水。我喜欢冬日落雪的小院里,谢濯笨拙又认真的堆的小雪人,雪人是我和牵着我的他。

  还有许多莫名其妙的小细节……

  像有危险时,他总能及时握住我掌心的手,还有他听我说话时,只停在我脸上目光。还有我偶而捕捉到的,他在看我笑时,嘴角情不自禁上扬的弧度。

  我喜欢的是那个谢玄青,沉静、温柔又充满力量。

  可这些细节,终究磨灭在了五百年的隐瞒和不解里。

  直到现在,我疲惫得已经对他的事,再无探究的欲望。

  说与不说,瞒与不瞒,都没区别了。

  “我还有个问题。”夏夏尽职尽责的打断我飘远的思绪,“你喜欢的这个妖怪,隐瞒所有的事情,只是因为他说话会痛?”

  我沉默……

  夏夏继续问:“他不会识字吗?他写不了吗?手也痛?东市卖艺的河豚精,都学会拿自己的肚皮撞一副画出来了,手残,脚也可以写,身残,志不能不坚。”

  我忍不住骂我自己了:“夏夏,动动脑子,我刚哪个字跟你说,他隐瞒我那么多事情,只是因为他说话嘴巴痛?他能给我念书念到我睡着,他要真想给我解释一件事,我怕是堵住耳朵,他也有办法撬开说给我听。他瞒我的事,任何事,只是因为他不想告诉我而已。”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你?”

  “我要是知道我能走到今天这步!”

  夏夏想了想,觉得也对。

  但她还有问题:“那个谢濯说,他见你剪红线的时候,他感觉比说话痛一万倍,所以他想杀你?”

  “嗯,他说他痛,所以他认为杀了我,他或许就不痛了。”

  夏夏骂人了:“他是不是有病。”

  “你还没听明白吗!他就是有病。”

  “他有病你为什么还要我与他重蹈覆辙?”夏夏有理有据的推理,“你看,我和谢玄青还没有相遇,谢濯要阻止,那就让他阻止就好啦,我和谢玄青不遇见,就不会成亲,就不会变成怨偶,就不会和离,他就不会杀你。

  等你回到五百年后,你跟谢濯说不定就是完全不相识的两个陌生人,他哪还会记得杀你这件事。”

  “你说得对,但也有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可能他阻止了你们相遇,喂血,成亲,但我和他回到五百年后,他依旧记得我曾经剪过他红线这件事。唯一改变的,只有我,也就是你,这具身体里,没有他的血誓了。”

  夏夏似乎被这个可能性吓到了:“不会吧,他阻止了喂血,我的身体里都没了血誓,他的身体里还能有过去的记忆?”

  “谁知道呢。”我撇嘴,“毕竟两次回到过去,我都还清晰的记得之前都经历过什么。若是穿梭时空,不会损坏记忆,只会改变身体状态,那伏九夏,你、我就彻底,没奔头了。”

  夏夏咽了口唾沫:“这个可能性大吗?”

  我反问:“你敢赌吗?”

  她沉默了……

  我下了论断:“所以,让谢玄青给你喂血,才是保住你我性命的唯一办法。”

  夏夏思索了一会儿,随即坚定的摇头:“要保住你我性命,这并不是唯一的办法。”

  我挑眉,看着五百年前的我自己。

  我不信,我多吃了五百年的饭,她还能比我聪明。

  她开口了:“杀了谢濯,一劳永逸。”

  是的,谢濯不能杀我,但没说我不能杀他呀。

  夏夏或许没有我聪明,可在针对谢濯这件事情上,她是真的比我狠得下手。

  但我也不得不提醒她一句:“你是不是忘了,故事的开始,是以一个雪狼妖,挡住所有昆仑仙人,只身抢夺盘古斧,开辟时空讲起的。”

  我问夏夏,“你飞升的劫数都没渡过,你拿什么杀他?”

  夏夏想了想:“来,聊聊明天我遇见谢玄青要做什么?”

  感情的事,我与以前的我聊不明白,但在保命这件事情上,我们还是很容易达成一致的。

  夏夏同时也和我强调:“这一次,我只保证达成结果,绝对不会让自己动心的。九夏。”

  她如此称呼我,“我不会踏上和你一样的路。”

  我祝福她:“但愿如此。”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一个细节,如下——

  “你还没听明白吗!他就是有病。”

  “他有病你为什么还要我与他重蹈覆辙?”夏夏有理有据的推理,“你看,我和谢玄青还没有相遇,谢濯要阻止,那就让他阻止就好啦,我和谢玄青不遇见,就不会成亲,就不会变成怨偶,就不会和离,他就不会杀你。

  等你回到五百年后,你跟谢濯说不定就是完全不相识的两个陌生人,他哪还会记得杀你这件事。”

  “你说得对,但也有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可能他阻止了你们相遇,喂血,成亲,但我和他回到五百年后,他依旧记得我曾经剪过他红线这件事。唯一改变的,只有我,也就是你,这具身体里,没有他的血誓了。”

  夏夏似乎被这个可能性吓到了:“不会吧,他阻止了喂血,我的身体里都没了血誓,他的身体里还能有过去的记忆?”

  “谁知道呢。”我撇嘴,“毕竟两次回到过去,我都还清晰的记得之前都经历过什么。若是穿梭时空,不会损坏记忆,只会改变身体状态,那伏九夏,你、我就彻底,没奔头了。”

  夏夏咽了口唾沫:“这个可能性大吗?”

  我反问:“你敢赌吗?”

  她沉默了……

  我下了论断:“所以,让谢玄青给你喂血,才是保住你我性命的唯一办法。”



第24章 …第 24 章

  谁还不能重回个青春?

  与夏夏取得联系的这一天,我绞尽了自己的脑汁,尽量去还原我与谢濯当年重逢的细节。

  我告诉她,明天带着竹篓去哪片林子寻笋,也告诉她,她会遇到一个满身是血的谢玄青,且之后还会有一道银光会攻击他们,谢玄青会在这个时候保护她,我让夏夏在那个时候好好配合谢玄青的演出,依偎在他怀里,等他晕过去后,再把他扛到附近的山洞里面去。

  在我的记忆里,之后谢玄青会昏迷个十来天,这就留出了时间,给我与夏夏去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明天,只要按照过去发生的事情走就好了。

  但我也不得不考虑到一个变数——谢濯。

  为了阻止夏夏和谢玄青相遇,他不知道会出些什么招数。

  他没有阴阳鱼,应该是无法和过去的自己建立联系的,照理来说他应该来找夏夏,但我陪夏夏聊到夜深,也没看到谢濯出现……

  他恐怕另有图谋。

  我出于对谢濯的戒备,让夏夏一整夜都将阴阳鱼开着。

  但时间就这么平安无事的来到了第二天。

  谢濯什么也没对夏夏做。

  越平静,越是让人不安,我更加小心,时刻在脑海中关注着夏夏那边的动静。

  一大早,我就催促夏夏出门了,谁也不告诉。

  我让她在里谢玄青出现的位置二里地外的雪竹林里面猫着。只等「良辰吉时」一到,我就让她出发到谢玄青会在的位置。

  偌大的雪竹林里,夏夏猫在雪竹林的一个僻静处,我狗在雪竹林的另一个僻静处,谢濯可能也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不知要捣些什么乱。

  在等待的时间里,夏夏悄悄通过阴阳鱼对我说:“说真的,我觉得我渡劫也不一定非要靠谢玄青喂我一口血,只要我好好修行,靠自己的本事度过劫数,不就得了吗?”

  我又忍不住骂她了:“你是不是脑子有点不太好使?你怎么还没明白,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你能不能渡劫成功,而是你喝没喝谢玄青的血。

  如果你没有喝血,你与他就没建立血誓,没有血誓,等他拿着盘古斧劈开时空拉着我回到五百年后,我与他之间的血誓也就消失了,到时候他就手起刀落要把我宰了。也就是说,你真的能看见你生命的尽头了,就是死在五百年后的谢濯手里!”

  “那我可以不与他建立血誓,但在未来五百年更加努力的修炼,搞不好我就能打败他了呢?”

  “昆仑哪个人能拿盘古斧劈开时空?”

  “西王母能。”

  “西王母多少年了?”

  “好几千年了呢!”

  “就你五百年能?”

  夏夏闭嘴了。

  我看了看天时:“差不多了,赶紧走吧。你记住,自然一点啊,谢玄青其实很敏锐的,你可别让他起疑心。”

  “知道了知道了,我怎么变得这么啰嗦……”

  她话音刚落,脑海中,「咚」的一声,紧接着夏夏那边的视线忽然一黑,然后又是「噗」的一声,仿佛夏夏的身体倒在了雪地上。

  我一惊:“夏夏!?”

  那边没声音了。

  谢狗!老贼!果然贼心不死!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我拔起衣袖,驾轻就熟的将匕首放到手腕上,刚要拉手腕想把谢濯引过来,就听见那边黑暗中传来的声音:

  “你就这样打晕她不好吧?”这声音脆生生的,竟然是五百年前的蒙蒙的声音!

  “这是为了她好啊。”

  一个浑厚的男声传来,这声音对我来说有点久远,但听在耳朵里还是熟悉的!

  这就是我曾经最得力的副将「吴澄」,这个铁憨憨,他在这么关键时候打晕我做什么!?

  “你接的密报说九夏在雪竹林练妖邪秘法,但你都没找到证据,也没与她对峙,你就把她打晕了……”

  “你没看见啊,这么冷的天,她一个人在这林子里自言自语叨叨半天,还说什么血誓西王母几千年的,怎么听都像是走火入魔了!”

  吴澄仿佛发现了个大秘密,“她还自言自语说她自己啰嗦,这不是走火入魔,难道是失心疯了吗?”

  我:“……”

  我解释不了。

  我的声音也没办法通过阴阳鱼传到吴澄和蒙蒙的脑袋里。

  我只能无助的听着脑海那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我想,应该是铁憨憨吴澄将我扛了起来,声音的位置变了,有些模糊,但大致还是能听得清楚:“先扛回去值守的上仙看看。”

  蒙蒙问:“九夏要是没有走火入魔呢……”

  “没有不是更好?”

  “那她醒了不会打你吗!”

  “哈哈哈!我老大哪有这么小气!我都是为了她好!先回去让上仙看看,走火入魔了就治,没有了我让老大教训我两顿也没事。”

  我气得直接把耳朵上的阴阳鱼拽了下来扔到雪地里,本还想踏上两脚,但忍了,只在心中痛骂。

  你妈的谢濯!你可真是好算计啊!

  他这一步,时间,人选,都挑得可谓是将!将!好!

  他密报吴澄,称我要走火入魔,吴澄为人正直,脑子却是个憨的,一根筋,直肠子,他一定会来找我。

  而身为我的副将,他身上的昆仑将令,可以轻而易举的让他知道夏夏的位置,我让夏夏躲到人烟稀少的雪竹林,雪竹林又大又看起来都差不多,谢濯当然找翻天都找不到,但吴澄他能啊!

  只要吴澄带走了夏夏,谢玄青他今天遇个鬼啊!

  而我又碍于王不见王的规则,不能亲自去将夏夏夺回来。带走夏夏的不是谢濯,我「以死相逼」让谢濯现身也是无济于事……

  我左右一盘算,又骂了一句。

  狗东西!

  我咬着手指头在雪地里来对踱步,雪地被我踩得吱呀吱呀直响。

  忽然,一道灵光蹿入我的脑海之中。

  夏夏被绑走了,但这里不是还有一个夏夏吗!

  我他妈不就是夏夏吗!

  我不就是老了五百年吗!

  我皱纹都没多长两根呢!这五百年也没长什么肉呢!

  事急从权,谁还不能装个嫩重回个青春?

  我当即又刨了个坑,将雪融了,透过水面,我将头发盘成了五百年前的模样,用雪水在自己脸上拍了拍,让脸颊变得红润起来,随后一掐诀,我又穿回了当年的衣裳。

  我望向记忆中谢濯回出现的地方,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雄赳赳气昂昂的奔赴而去,宛如,登上了独属于我的战场。



第25章 …第 25 章

  你怎么伤得这么重啊

  我一边急匆匆的往谢玄青的地方赶,一边又带上了阴阳鱼,夏夏那边的情况我还是要时刻关注着的。

  万一她醒了,我还是可以有机会与她将位置对调过来。毕竟,现在的我假扮夏夏最致命的一点就是——我身上带着谢濯的血。

  谢濯的功法高出我那么多,这是我无论如何想尽办法都掩藏不了的。

  上一次谢玄青就说,他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发现了我的异样。

  只是那时候谢玄青已经认识夏夏了,所以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但这一次,我回到了我们相遇之前,我一个陌生女子,带着他的血去找他,这势必会引起他的怀疑。

  才相见,最好不能让谢玄青对我有不好的观感,但这避也无法避,我只能寄希望于谢玄青他身受重伤,意识不清,瞎眉瞎眼的辨识不出。

  我只要能把今天蒙混过关,未来十几天,谢玄青陷入昏迷的日子里,我有的是办法和夏夏再想对策。

  这是莽撞的一步棋,但现在情况紧急,时间不多,也没有其他更多的选择留给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赌一赌搏一搏,搞不好小米还能变大鹅!

  我看着天时,一路急行,没有等到脑海中传来夏夏的声音,临到头,我到底是要踏上被赶鸭子上架的这一步了。

  来到记忆中谢玄青所在之地,面前是个小坡,坡度阻挡了我的视线,记忆里,越过这个小坡,我就能看见他。他会靠着两根互相依偎的竹子坐着。

  我寻笋而来,看见他,第一时间是要跑的,但谢玄青拉住了我,然后会有一记突如其来的银光杀招袭来。

  但谢玄青会拉我一把,把我拉进怀里的同时,也会让我与那银光擦肩而过。

  当年,我就是因为他救了我,所以我才会没将这个妖怪报给西王母与上仙们,选择私自照顾他。

  算算,今天他与我初遇,也不过就眨眼的时间,而且他现在重伤,更不会有时间看清我。

  现在的初遇虽然重要,但对于我和他的感情来说,他昏迷十几天后醒来,见到我照顾他更重要——

  毕竟,凡间那么多话本子里都写过了,女孩救下男孩之后,如果男孩醒来看见的是另一个女孩,那男孩就会与另一个女孩在一起。

  守着他,直到他醒来,让他知道我对他的恩情!这才是最重要的!

  今天只是走个相遇的过场。

  要有不被谢玄青发现猫腻的自信!

  我深呼吸一口气,安抚自己的情绪,随即迈步上了雪地小坡。

  一如记忆之中的画面,黑衣谢玄青就在坡下,他靠着两根双生竹坐着,他身上带伤,伤口有血,洁白的雪地也被他的鲜血染红。

  画面完美!绝对匹配!是谢玄青没错了!

  我要赶紧下去,不然待会儿有暗器银光射来,我就赶不上了!

  我从坡上急急跑了下去,来到谢玄青身边,还贴心的站到了他比较方便能拉到我手的位置,然后我等着谢玄青抬头看我,或者那银光射来。

  但我站了一会儿……

  时间流淌,光影涌动,雪竹林里的风吹得我人都有点凉了。

  我没等来银光,也没等到谢玄青拉我……

  但我却等到了谢玄青睁开眼睛。

  他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瞳,犹如深渊一般凝望着我。

  我望着他,他望着我。

  场面安静,又有点尴尬。

  我忍不住微微侧过了头,瞥了眼太阳,心想是我来早了吗?

  不应该啊,是今天啊!时辰也该是现在啊!然后我又往后面偏了一下头,如果那银光是追杀谢玄青的人发的,我都有点想催促他快些动手了。

  再不动手,这画面就跟我记忆不一样了!

  但就是没人动手。

  只有靠着竹子,仰头望着我的谢玄青。我回视他,他嘴角还带着血,不动,不说话。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你……”

  是不是谢濯?

  我心头有了这个疑问,但我又不敢问,他万一不是谢濯,他真的是谢玄青,我这话一问出口,那不就惹祸了吗!

  才见面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名字!只要我一问就会让自己变得可疑!那不是给夏夏和谢玄青以后的关系埋雷吗!

  我咬住嘴,不敢自毁前程,只能在心里疯狂的推理,他到底是还是不是……

  憋了半天,我决定采取最保险的方式曲线救国。

  我蹲了下去,让我的视线与他平行,降低我对他的威胁感,我尽量温柔自己的声音,问他:“你怎么伤得这么重啊?”

  黑瞳微微波动。

  他盯着我,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映着的都是我的脸。

  “你痛不痛?”我继续问他。

  我想,如果他是谢玄青,我这样的问,完全没有问题。甚至还可以建立他对我的好感。

  虽然……不知道他盯了我这么久,有没有察觉到我身上他血的气息,但这儿都是他的血呢,回头再糊弄吧……

  如果他是谢濯,那就更没问题了。

  谢濯知道自己绑走了夏夏,所以一定能推断出来这里的是我。他听我这样与他说话,肯定是要憋不住嘲讽我的。

  等他开口,我就知道他是谁了。

  但他不开口。

  不管是谢濯还是谢玄青,都不喜欢说话。

  这我认了……

  我心里琢磨,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探查到他的真实身份,还没想出对策,他动了。

  他抬起了手,似乎在雪地里坐得久了,他抬手有点吃力,一个动作,便让他呼出了一口气,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缭绕成白雾。他终于拉住了我的手。

  我愣神。随后又反应过来。

  是吗?是现在了吗?银光该出现了?

  在我还在等的时候,面前不知是谢濯还是谢玄青的人将我往前一拉。

  我倒入了他的怀里,闻到了鲜血与风雪的味道。

  但我的耳边,却没听到银光擦过的声音。

  我的脸被他拉入了怀里,我看不见其他地方,我只听到了他在我头顶的呼吸,还有他胸膛的心跳,然后我感觉……他另一只手,绕到了我身后,抱住了我。

  有点颤抖,有点紧。

  他的怀抱是湿润而冰凉的。

  我不敢吭声,不敢问,我静默许久,等他抱住我的手慢慢松开后,我才抬头看他,他果然晕了过去。

  嗯?

  忽然跟记忆有契合上了?但我左右找了一圈,也没看见银光杀招的痕迹啊,他拉我入怀干什么?难不成是想抱抱我?

  但……无论是谢濯还是谢玄青,都不应该只会单纯的想抱抱我吧?

  我想不明白。

  但我更倾向于相信,他就是谢玄青。

  因为,按照谢濯的目的来推断,他是来阻止夏夏与谢玄青的相遇。如果我面前的人是谢濯,那他肯定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

  夏夏与谢玄青没有相遇,之后就更不会有喂血一说。他剩下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我带回五百年后。

  只要我现在与他回到五百年后,我与他的历史就算是被他成功改写了,一到五百年后,我的身体里就不会有他的血誓,他就可以达成他的最终目的——杀我了。

  但只要我们在五百年前,一切事情都还有变数。我还可以找机会让夏夏遇见谢玄青,让他们建立感情,让谢玄青给她喂血。

  照这个推断,面前的人如果是谢濯,那他应该很迫切的想将我带回五百年后,摘取自己的胜利果实。

  而将我看也看了,抱也抱了的人,却没带我走,一定是谢玄青没错了。

  我又将晕过去的谢玄青打量了一遍,然后确定——他身上的伤都是真的。

  如果是谢濯为了做戏来诓我,他也大可不必做得如此认真。一个知道过去的人,怎么还会伤成这样。

  所以,综上所述,这个人一定是谢玄青!

  不再纠结,我扛起了他,按照记忆,将他背去了那个我又重新熟悉起来的山洞里面。

  “谢玄青。”我对他说,“等你醒来前,我一定让夏夏来见你。”

  我把他放在山洞里熟悉的位置,又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这姻缘,我说不会断,就一定不会断。”

  忽然,我的手停在了他衣襟口。

  我仿佛恍惚间……看见了什么……

  我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感觉,我顺着他的衣襟,拉开他的衣服领口。这与谢玄青一样结实的胸膛上,有一道谢玄青身体上绝对不会有的疤。

  他心口上的疤我认识,那是四百年前,谢濯为了救我的命,在昆仑之外,被邪祟袭击时,留下的剑伤。

  而此时此刻,他心口上明晃晃的疤提醒着我,我刚才所有的看似合理的推断都错了。

  我面前这个人,真的受了这么重的伤,真的没有着急带我回到五百年后。

  他设计让吴澄带走了夏夏,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搞走了本该出现在这里的谢玄青,不知又发生了什么样惨烈的事情,才把自己搞的一身是伤的来到了雪竹林里,来到了我们……初遇的地方。

  然后他等到了我,他刚才也是真的……

  拥抱了我……

  可他……为什么……

  我站起了身来,有点不敢置信,有点难以理解。

  我后退一步,但这个本来应该在昏迷的谢濯却忽然一把拉住了我的手。

  我有点被吓到:“做做做……做什么?”

  我的理智瞬间被这诈尸的一下给拉回来了,来了吗,来了吗?就是现在吗,谢濯要拉着我,带我回五百年后摘取他的胜利果实了吗!

  他喘了口气,有些虚弱的将头靠在石壁上。

  “伏九夏。”他说,“再问一句……”

  “什么?”

  “我伤得很重,问我,痛不痛……”他拉着我的手,目光落在了我错愕的脸上,“你很久,没问过了。”



第26章 …第 26 章

  你在报复我

  我当然问不出口。

  一对夫妻,能走到和离,不就是因为所有的温情与热烈都被消耗干净了吗……

  而且谢濯之前还口口声声的说着要杀我呢。

  他这个要求真的是提得极其莫名其妙。

  于是我沉默的看着他,一如他平时沉默的看着我那样。

  他看着我,等了许久,然后开口了:“伏九夏,你是不是在玩一个游戏……如果我那么对你,到某个时刻,你也会这么对我。”

  “你在说什么?”

  “你在报复我……”

  我愣住,却见谢濯慢慢闭上了眼睛。紧接着,他的手也终于失去力气,松开了我,垂了下去。他伤得太重,终于也是撑不住,真正的昏迷了过去。

  我想,谢濯一定是伤得迷糊了,他这话说得……仿佛是个孩子在倾诉自己的委屈一样。

  我看着昏过去的谢濯,静默的站了许久,想想这时间地点,心头更是百味杂陈。

  我是来让谢玄青和夏夏相遇的,结果这个当口,夏夏不在,谢玄青也不在,只有我与谢濯这对怨偶,还奇迹般的重复了五百年的同样的事件。

  命运之安排果然让我猜破脑袋也没猜透。

  但我在短暂的感慨之后,我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我在哀叹什么?我在悲伤什么?现在这是什么天赐良机——

  这不趁机偷了他的盘古斧!?

  虽然我现在还没来得及让夏夏和谢玄青相遇,但穿梭时空的大杀器掌握在自己手里总好过掌握在谢濯手里好啊!

  从来到五百年前后到现在,我的功法一直无法与谢濯相提并论,更遑论从他身上抢东西,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我立即蹲下身,先翻了他的衣袖,又顺着他的腰带摸了一圈,随即拍了拍他的裤腿和鞋子,搜身式用完,我除了摸到一手血,他身上真是什么武器都没有。

  我略一沉思,索性拉着他的衣襟,直接将他上半身的衣服整个扒了……

  衣衫褪去,然后我呆住了。

  谢濯身上,遍布伤疤。

  除了他心口位置的伤疤,我知道怎么来的以外,其他地方,大大小小,深深浅浅,新旧交替的,全是我不知道哪来的伤痕。

  而更可怕的是,这些伤疤,无一例外,都是被邪祟邪气所伤。

  邪祟留下的伤口比普通仙器和武器留下的伤口会更加狰狞,除了伤口的位置,伤口旁边还会留下蜘蛛纹一样的撕裂皮肤的细纹,所以能让人一眼认出……

  我张着嘴,看着他的身体,彻底傻了。

  前不久我才在这个山洞里看见过谢玄青的身体。他的身体不是这样的。他虽不是白白净净,偶尔有些地方也有伤痕,但绝不是现在这样……

  多得可怕……

  谢濯他……

  他到底都经历过什么……

  我忍不住抬起手指,避开他身上的新伤,在过去的伤口上游走着。

  这一条条,一道道,若是换个人,怕是命都要没了。而谢濯却承受了这么多,还一点都没让我知道……

  这个妖怪他……他不会痛吗?

  我的大脑像被撞钟的木头撞了一下,一时有些嗡嗡作响,但就在脑中嗡鸣间,我忽然想到了一些过去五百年间,我某几次与谢濯吵起来的缘由。

  起因就是,谢濯莫名其妙的消失。

  他不会提前告知我一声,总是日子过着过着,这人就直接没了。有好几次失踪,我甚至都以为谢濯已经丢下了我自己跑了。

  但隔段时间,谢濯又会静悄悄的回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对于谢濯这样的行为,我当然问过也吵过,痛骂过也威胁过。

  但他从来都不会正面回答我,他到底去哪儿了,做什么了,为什么要这样,下次还会不会这样……

  一次又一次,次数多了,我就疲了,累了,也变得冷淡了。

  后来,我再也懒得管他的行踪,只求他不要过问我的去向。

  但我的去向他又不会不管……

  这又成了我要和离的原因之一。

  我与谢濯成亲,不是奔着和离来的。但婚后的各种事件导致的情绪,却推着我不得不走向这条路,这最终也成为了一条必然的路,由我与他的性格和过去堆砌而成。

  这条路,只会通向唯一注定的结局……

  和离……

  所以……

  谢濯那些消失的时间,难道是都去与邪祟作战了?

  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而且昆仑哪来那么多危险的妖邪?还是能把谢濯伤成这样的妖邪?

  如果厉害的妖邪这么多,那昆仑怎么可能一无所觉,五百年间,从上到下,谁都没有一点危机感。

  上仙们沉心自己的修行,小仙们种花养草寻找自己的乐趣,西王母还开了东西市……昆仑就俨然一个人间传说中的修仙桃源。

  难道,我的前夫谢濯是去另一个世界斩妖除恶了吗?

  想不明白……

  如果说初遇时,谢濯为了不让我害怕他,隐瞒了我他雪狼妖的身份。那这五百年间,他对他这满身伤痕的隐瞒,又是为了什么……

  我指尖没注意触碰到了谢濯的皮肤,我立即抽回手来,却又觉指尖上的凉意缠绕,让人无法忽略,他皮肤冰凉,仿佛这个躯体,已经没有力气继续维持自己的温度。

  如果我能给他施个术法,护住他的心脉,他或许会好受一点……

  忽然,神识里传来一声我自己的怒骂:“你妈的!就你会莽!你把老子扛这儿来干什么!”

  是夏夏醒了。

  夏夏耳朵上的阴阳鱼也没关,于是我再次看见了她那边的画面。

  她直接给了吴澄屁股一脚,将吴澄踹了个四仰八叉。

  蒙蒙在旁边呆了,连忙插在两人中间劝架:“九夏!有人密报说你修习妖邪之术!”

  “还密报!还修妖邪之术?你们怎么不信我修的是驻颜之术呢!?”

  夏夏直接从吴澄背上踩了过去,挥手就要掐诀御风,看来是没忘记我交代的任务。

  但吴澄一把抱住她的腿:“老大!不要误入歧途!”

  “给老子滚!就知道耽误事!”她一脚把吴澄踹飞了。

  夏夏御风而起,她想起了我的存在,连忙唤我:“你还在吗?时辰过了吗?还来得及吗?我还有救吗?”

  我看了谢濯一眼,然后敲了耳朵两下,让夏夏在那边跟我同步看到画面。

  然后她那边御风的速度就慢下来了,显然是松了一口气:“你代替我去了?还好……真聪明,不愧是我。”

  “这是谢濯。”我告诉夏夏,“谢玄青没找到。”

  夏夏一惊,明显呆了一瞬,然后没有一句废话,直接问我:“你这不给他一刀!?”

  我:“……”

  论心狠手辣还是我心狠手辣。

  夏夏见我没动手,有点愣神:“你真不杀他?上次我就说过了,杀了他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不用拿什么盘古斧,也不用找什么谢玄青了。你之前跟我说这条路走不通是因为谢濯厉害,杀不了他,现在,机会不是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我不会杀他。”

  “为什么?”

  “你看见他身上的伤了吗?”

  我盯着谢濯的身体,夏夏沉默了一瞬。她现在虽然还不是上仙,没有统御昆仑守备军,但她也在军中待过了,她认识这些伤口。

  “未来的五百年,他经常与邪祟作战吗?”夏夏问我,“他可是为昆仑立下了汗马功劳?”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为昆仑立下过汗马功劳,但凭他这一身的伤,我昆仑修仙者,任谁也不该杀他。”

  与邪祟的战争不仅是我昆仑守备军的职责,更是整个洪荒修仙之士的使命。

  为除邪祟而拼过命的人,不管我与他有什么纠葛,他都不该死于我们的私人恩怨。

  “而且……”我道,“他还曾救过我的命。”

  “他还会救你的命?”夏夏显然有点不敢置信。

  他当然会……

  我看着谢濯心口上的那道伤疤,手指抬了上去,积攒在指尖的术法,通过皮肤的触碰,传到了谢濯的身体里。

  光芒闪烁,我将他的心脉护住了。

  而在看过谢濯这满身伤痕后,刚喊着「这还不杀了他」的夏夏,也没有再阻止我,她只是很奇怪:“一个和离后就想杀人的妖怪,还会救人?”

  “四百年前……对你来说应该是一百年后。昆仑北口有邪祟异动,我飞升上仙后,负责昆仑守备军统御一职。我前去镇守北口,那时谢濯跟我一起去了……”

  “哈?”夏夏有些无语,“我……你都做了昆仑守备统御,竟然让丈夫与你一起上前线?这不还不被那些损人嘲笑?”

  「损人」是我们守备军将领之间的「爱称」。

  当年谢濯跟我一起上前线,就像夏夏脱口而出的话一样,我当然是被一群损人嘲笑的。

  那时我才当昆仑守备统御一百年,昆仑未曾发生什么重大的战事,是以我一直未曾立起来威信。许多将军也是与我一同成长起来的,言语间还将我当做朋友相处。

  这在平时自然没事,但在战时却很是不妥。

  我的命令在前线执行的效率很低,有些将军并不将我的话听在心里。

  在他们看来,我不过是个运气好,早他们一步飞升成功的一个女仙而已。这种轻蔑在谢濯跟着我来了战场之后,更加不做掩饰。

  他们认为我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哪怕飞升上仙了,也没什么本事,还要靠着自己那个沉默寡言的妖怪夫君来壮胆。

  我几次三番劝谢濯回去。但谢濯回应我的从来就只有一句话:“来者不善。要小心……”

  那时候,我们派出去的探子都还没回来,虽然知道昆仑北口之外有邪祟蠢蠢欲动,却并不知对方是个什么级别的妖邪。

  谢濯说的话,不止将军们不信,连我也是不信的。但他的到来,给我治下带来的困扰却是实实在在。

  我赶不走谢濯,只得常常将谢濯从我身边支开。然后独自去面对那些不服气的将军们,渐渐的,也让他们知道了,我并不需要任何人撑腰,也可以收拾他们。

  然而……在我还在安内立威之时,北口外的邪祟,却忽然发起了袭击。

  那一日,我要去北口阳峰巡视,那是昆仑北口上的最高处,可以俯瞰外面的情况,此处在北口关卡以内,受盘古斧结界庇佑,照理说应该是个非常安全的地方。

  谢濯也是在知道我要去的地方之后,才乖乖听了我的话,去探望受伤归来的前哨们,安心被我支开。

  但谁都没想到,这一次来犯的邪祟,当真如谢濯所说,极其不善,他竟然直接闯入了盘古斧的结界,直冲阳峰,丝毫不攻击其他昆仑要害,却直愣愣的抓了我,将我带出了昆仑……

  那也是我仙生第一次,离开昆仑……



第27章 …第 27 章

  等你伤好了,我天天对你笑

  我此后数百年对昆仑外的世界充满戒备,大抵就是因为在第一次出去的时候,完全没有获得好印象的缘故。

  我被邪祟带去了他的老巢——这是我们让探子出去却一直未曾找到的地方,一个离昆仑二百里地外的小山谷里。

  那山谷之中寸草不生,因为盘踞在此的邪祟过多,以至于空气几乎污浊得令我窒息。

  当我头晕眼花的被绑着丢到地上,我正想着我那昆仑将令能不能把我的位置传回昆仑。一只坚硬的爪子便抵上了我的下巴。

  我一抬头,面前的人脸上八只眼睛配一张竖着长的嘴,獠牙呲出,泛着寒光,光这长相就看得我倒吸一口冷气。

  不是没见过长得奇怪的,只是没见过长得这么奇怪的……

  他看来是蜘蛛妖成的邪祟。他嘴上的獠牙一直在「咔吱咔吱」的互相磨蹭,发出令我耳朵极度难受的声音。从竖着的嘴角里流出的液体滴落在地上,形成蛛丝一般的丝线。

  他八只眼睛不停的转,每一只都盯着我的脸。

  “谢濯娶的便是你?”

  他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语调奇怪,好似并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一样。

  “费我这么大的功夫,可算将你带出来见了见。”

  我心里奇怪,直接问他:“你是谁?与谢濯有何渊源?为何要抓我?”

  我问他,“你们在昆仑外,图谋什么?”

  蜘蛛妖并不回答我,却一阵怪笑,转而扭过头,看向四周:“都来看看,这就是谢濯的妻……”

  蜘蛛妖喉咙里发出命令一般的声音,“记住她……”

  邪祟诡异的气息在我身边涌动,我转头看向四周,黑暗里,闪烁着无数腥红的眼睛,他们都盯着我,带着嗜血的光。

  我那时对我夫君谢濯的了解实在少得可怜,实在不知道他上哪儿去招惹的这么一堆邪祟,看起来一副对他血海深仇的模样。他都入我昆仑一百年了,还有这么多邪祟来找他寻仇。

  虽然,如今我也依旧不知道他与邪祟到底有什么渊源……

  “主人,他来了。”

  大殿入口,传来一声低沉的禀报。

  我不知道是谁来了,但下一刻蜘蛛妖便抬起手,粘稠的丝沾上了我的肩膀,随即蛛丝膨胀,转眼便将我浑身包裹起来。

  蛛丝糊住了我的眼睛与耳朵,将我像蝉一样包裹起来,我犹如坠入了海中,眼睛是糊住的,耳朵里一片嗡鸣,隔绝了蜘蛛妖那獠牙疯狂乱磨的动静,也隔绝了一切声音。

  我被倒掉起来,挂在大殿顶上。

  我这才模模糊糊的看见,这是一个不小的石头大殿,入口处一扇石门半开,漏出了一点缝隙。

  所有邪祟的注意力都盯着那个缝隙,他们仿佛在戒备,又在害怕,殿中气息翻滚涌动。

  没人注意我了,我开始动脑子要从这蛛丝里面逃出去。

  我被绑在身后的双手交握,刚想调动内息挣脱束缚,不曾想那最开始黏在我肩膀上的蛛丝却像针一样,扎进我的皮肤里。

  我只觉一股寒凉的气息注入我的身体,我整个人一阵激灵,顿时起了一背的冷汗,心跳倏尔加快,我一张嘴,一口黑血便从我口中涌出。

  那时我想到了,毒蜘蛛捕食的时候,是将猎物注入毒素,裹进蛛丝,等毒液将猎物五脏六腑全部融化,它再吸取汁液的……

  我,似乎成了蜘蛛妖的猎物……

  我头脑发懵,调动内息抵御毒素。

  而在此时,下方大殿里,石门被一股大力震飞,力量震动包裹我的蛛丝,让我身体跟着一起震颤。

  一人踏进门来,我双眼模糊,看不清他的容貌,下方喧闹在我耳边也是一片寂静,甚至连时间的流逝在我脑中变得不确定起来。

  我只觉我一眨眼,下面所有的邪祟便没了动静,我一睁眼,闯入的那人便捏住了那蜘蛛妖的脑袋。

  那可怕的八只眼的脑袋在他手里,像没用力一样,连着头盖骨都直接给捏炸了。

  在蜘蛛妖失去脑袋的那一瞬间,捆缚住我的蛛丝瞬间松落,我从蛛丝里慢慢滑落,我终于看清了外面那人的面容……

  除了谢濯,还能是谁。

  只是他脸上带着的森冷杀意,是我从未见过的,他宛如地狱修罗,一身杀气充斥整个大殿,脚下,全是鲜血。

  细数下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谢玄青开杀戒。

  手段残忍,利落,毫不犹豫,已然经历过千锤百炼。

  我张了张嘴,想要喊他的名字,他却似与我心有灵犀一般,仰头看向了我。

  而也是在这一瞬间,那一身杀气都没了,残忍也没了,利落也没了,却换了惊惧与忧怖。

  拉扯着我的最后一点蛛丝断裂,我从大殿顶上坠落,谢濯接住了我,却也发现我的不对劲,我嘴里还在涌出黑血。

  “九夏。”他唤我的名字,甚至有点无措。

  “毒……”

  我说了一个字,他立马便明白过来,很快就在我肩头找到了那被扎过的伤口。

  他抬手摁在我的伤口上:“你忍忍……”

  谢濯的气息顺着那道伤转入我的身体,与方才中毒时的凉意不同,他的气息一过,我感觉麻痹的四肢都慢慢开始回转。

  他一点一点的帮我驱除身体里的毒,我没有觉得有多痛,但见他打量我的神情,那是眉头也皱着,嘴唇也抿着,仿佛心痛得难以忍受了一般。

  我想宽慰他,而便在此时,谢濯背后那没有脑袋的蜘蛛妖倏尔站了起来。

  我惊惧的瞪大双眼。

  “谢濯!”

  他丝毫没动,任由那蜘蛛妖的利刃从他身后穿入他的胸膛,直至从胸前穿出。

  利刃停在我眼前,带着鲜血。

  而我身体里驱除毒素的气息却并没有停下,直至将最后一点毒素逼出我的身体。

  蜘蛛妖那么大的动作他怎么会察觉不到,他只是没有管他。

  谢濯这才松了一口气,面色苍白的呛咳一声。

  蜘蛛妖将利刃从谢濯身体之中抽出。

  “谢濯,你真有趣。”蜘蛛妖没有要脑袋,却从胸膛里发出了这声调侃,“给自己找了个弱点。”

  我看着谢濯的血滴落,心尖收紧,又痛又怒,我转头看向蜘蛛精,抬起手来,忍着身体里还残留的疼痛,吟诵法咒。

  只听长天之上,轰隆雷响,顺我手指之向,霹雳而下。

  那蜘蛛妖尸首承接雷刑,顿时灰飞烟灭,但飞灰之下,却还有他的声音宛如幽灵一般在飘荡。

  “这只是个开始。”

  我挥手击散飞灰,抱住谢濯。

  他面色苍白,却不露痛色。

  我知晓蜘蛛妖这一击定然带着邪祟之力,这力量会钻入他的内息之中,此后数日皆会不断撕裂他的内息,多少仙与妖都是在被邪祟所伤后,受不了内息撕裂之苦转而自尽而亡的。

  “回去。”谢濯说,“这里,对你不好。”

  又是对我不好。

  我那时和谢濯成亲已经有一百年了,这话也听过很多次了。我开始习惯将他的话抛诸脑后,但这一次我没有。

  我将他扛了起来:“我们一起回去。我带你去回昆仑治伤。”

  “别担心我,九夏。”

  我侧头看他,他却也正看着我,温和的说着:“没危险了,笑一笑吧。”

  我当然笑不出来:“等你伤好了,我天天对你笑。”

  他点头:“好……”

  后来,我当然食言了,我并没有天天对他笑。我们的婚姻还有四百年,那四百年里,别说天天笑了,我是对着他吼过,骂过,还动手过,到最后,甚至连不周山都打偏了几分……

  这期间,当然是为了反抗他对我诸多不合理的要求。

  但之所以我们之间还有这四百年,是因为,谢濯虽然欺我,瞒我……可他也曾拿命来救我。

  但到底,生死相交,抵不过时光琐碎的消磨。日复一日,足以耗尽所有激情。

  我在山洞外,通过阴阳鱼,对夏夏讲完这段她还没有经历的「过去」之后,夏夏那边愣了许久,然后开口问我。

  “所以,谢濯那时候就强得一塌糊涂的灭了整个山谷的邪祟,你竟然没意识到他的强大,此后几百年,还经常和他动手?”她直言不讳,“我是不是想死?”

  我撇了撇嘴:“当时离开那石头大殿的时候,西王母也来了。”

  那日我带着谢濯往殿外走去,破碎的石门外,日光铺洒,但映照在我眼前的,却是一片石山血海……

  所有山谷里面的邪祟,都变成了地上的血水,黏黏糊糊,淌了一地。

  我一脚踏出去,都能溅起水花来。

  我也短暂的震撼于谢濯的力量,但却在两三步后,我看见空中落下一个微微散发光芒的身影。正是我昆仑主神西王母。

  我立即扛着谢濯向她而去。

  而后西王母带着我们回了昆仑,治好了谢濯的伤,也许了我小半年的假期,倒不是因为我受伤,而是因为……困扰昆仑的邪祟之乱,已经没了。

  “我那时就理所当然的认为,灭山谷邪祟之事,是谢濯和西王母联手做的。有西王母在,弄出这些动静,也很正常。”

  夏夏琢磨了片刻:“这样说来,谢濯心口上的伤是那次蜘蛛妖为了救你而受的。从背后捅到胸膛前,劲儿不小啊。

  但我见他身上还有比这可怕的旧伤,那些伤,说什么也得将养几个月才能好吧,你与他朝夕相处,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

  我在回忆里思索了片刻,随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朝夕相处呢?”

  “你们不是成亲……”夏夏顿了顿,“罢了,五百年,睡都没睡过,还有什么想不通。”

  我被噎住……

  谢濯在我们的婚姻里消失,在我这儿几乎变成家常便饭了,一去几个月,小半年,也不是没有的。

  那时我烦他,但现在我见过他身上的伤,大概也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现在想想,甚至还有更多证据佐证。比如在那次蜘蛛妖事件之后,谢濯躺了三个月,那三个月里,算是我们婚姻生活中感情最好的三个月吧。

  他在我的照顾下好了起来,然后立马就消失了。

  隔了小半年,他才回来,我一腔柔情早就变成了一腔怒火。

  我大发脾气,这感情正好的时候说走就走,谁受得了?

  而他照例没有告诉我他的去向。

  再然后……

  再然后我们的感情就急转直下下下了……

  但也是从那次起,昆仑之外,再也没有了邪祟侵扰,从后四百年,昆仑犹如修仙界的世外桃园,甚至开放了东市,让小妖怪与各种仙人们进入营生。

  “那……”夏夏问我,“是谢濯解决了昆仑之外的所有邪祟吗?”

  “我不知道。”我直言,“他什么都不告诉我。”

  “但若是做驱除邪祟的事,为什么不告诉你?这不是好事吗?”

  我转头往山洞里面看了一眼,谢濯还在里面沉睡,我护住了他的心脉,他应该不会有大碍。

  我垂下眼眸。

  “若是有话直说,我和他还能走到这步田地吗?”

  毕竟,对于谢濯,我是真的爱过的。

  作者有话说:

  话不多说先跪为敬。

  答应了大家在二月份更新,真的就在二月底这一天更新了……

  一章……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审核出来,但我是在二月的时候发的!!

  住最后的骄傲!

  另外,之前微博里通报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这边也在文下给大家汇报一声——

  因为我从去年十月份开始接了个工作,所以一直处于非常繁忙(脱发)的状态,这个状态或许会持续到今年五月份。

  在这期间,每天也是有无数的东西要写,非常占用脑子,所以只好暂时停下了手里的更新。

  我本来天真的以为二月份开始事情就会向好发展,结果我想多了……TUT;

  不管怎么说,开坑填的慢是我的锅。

  在这里求一个催更不骂orz



第28章 …第 28 章

  杀了他一了百了了吧!

  说完这四百年前的一段往事,我沉默的坐在雪竹林的山洞外,吹着昆仑二月的寒风,耳朵那边,夏夏也是一阵沉默。隔了好久,她才叹了一口气:

  “我想问问你,被以前保护着你的人喊打喊杀,是个什么感觉?”

  好问题……

  我品味了一下,一时竟还觉得有点扎心。

  不过我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然后告诉过去的自己:“还行,等你过了五百年婚姻生活,就会发现,亲密关系里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可以接受的。习惯了……”

  因着没有了要办的事,夏夏也不着急了,她似乎也找了个路边坐着,像闲聊一样说着:“可是……任谁来想都想不到,在刚刚那个故事里,拿命救你的人,有朝一日会来杀你吧?”

  我下意识的觉得夏夏说得对,但转而一想:“可能再过五百年这样的婚姻生活,我也会想杀他的……”

  夏夏有些无语:“怎么……你们成了婚的仙,连人都不做了,是吗?”

  我撇了下嘴,默认了一段不好的姻缘,会把仙变得不像仙,人变得不像人这件事。

  夏夏似乎想起了之前,我告诉她的谢濯要杀我的原因,所以她又问我:“他身上那么多的伤,他都不喊痛,你剪红线的时候,他得有多痛,才能忽然疯成这样。”

  我又往山洞里面看了一眼:“他再痛,也不能杀我。”

  “可是,他真的会杀你吗?”

  我眉毛一挑:“那……咱们试试?”

  “倒也不必……”夏夏秒怂,“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我深呼吸一口气,将心里百味杂陈的情绪都按耐下,我站起身来,回头望着洞口。

  我说:“他身上的伤虽然可怕,但现在不是对他动恻隐之心的时候,你还没喝过谢玄青的血,我不能被他带回五百年后。

  若是真的如我上次推断的那样,我与他回到过去,只改变了我们的体质,却没有消掉我们记忆,那……只要回去,我就完了。我不能去赌他的良心。”

  夏夏重重的「嗯」了一声,生死攸关的时候,我都是小心的。

  “那现在怎么办?”夏夏问,“我和谢玄青的相遇已经被耽误了,从事实来说,这个过去,已经被改变了。”

  “得掰回来。”我摸着下巴思索,“谢玄青一定是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的,只是被谢濯藏了起来,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他一定不是自己做的,一定还有帮凶……”

  我脑中不停的在搜索谢濯在昆仑认识的人,但最后发现,我对我这个枕边人果然是一无所知!

  毫无头绪!

  在我记忆里,除了我,谢濯在昆仑跟谁都没好脸色,谁还能帮他?

  想不到,我只能告诉夏夏:“谢玄青是必须找回来的,明天,你来这个山洞,看着谢濯,他要是醒了,你就逼问他谢玄青的下落,但他多半是会装死不回答你。没关系,别生气,你只要看着他,别让他来找我就行了。”

  “为什么要我来?”

  “我在他身上没搜到盘古斧。”

  我一点,夏夏瞬间就与我心意相通了:“明白了,在我和谢玄青缔结血誓之前,你不能见他,万一他抓了你直接劈开时空把你带回去了,那这场拉锯战,你就是真的输了。”

  “嗯,所以,从明天开始,你盯着他,而我会顶了你的身份,去查谢玄青的下落。这段时间,你尽量不要出现在昆仑别的地方,以免引起他人怀疑。”

  夏夏干脆利落的点头:“没问题。只是……你打算怎么找谢玄青?”

  我梳理着线索,“谢濯这次回来的比我早,他藏了谢玄青,还安排了吴澄来打晕你,可谓是机关算尽,但他依旧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脑中出现了那个叫做渚莲的人的脸。

  我不确定这次谢濯的受伤和以前谢玄青的伤是不是都与那人有关系。

  但可以推断的是,以谢濯和谢玄青这样的本事,他们能被伤成这样……

  “他一定遇到了强敌,有一场大战!”

  我没有说出口的话被另一个我说了出来,她直接推断,“必定有个大动静!哪怕不在昆仑,在昆仑外也一定有人知道!”

  “对。”我点头,“从明天开始,我会动用你身边能动用的所有关系,从昆仑守备军到翠湖台的老秦,我都去问一遍。哪怕找不到谢玄青,也能找到他们在哪里出的事……”

  夏夏接话:“然后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头绪!”

  不愧是我,思路一模一样!跟自己办事,这省去了多少沟通成本!欣慰!

  “好!就这么定了!”夏夏站起了身,“明日辰时,我来接你的岗,盯着谢濯。”

  夏夏关掉了我与她的通讯。

  今天忙活一通,到现在我也有些累了,我知道,我此刻应该离开这个山洞,像上一次的谢濯一样,在雪竹林里找个地方住下,但是我却半天没有迈动脚步。

  隔了很久……

  “再去看看吧。”我自言自语,“万一能摸到盘古斧呢。”

  我再次走进了山洞里。

  山洞光线比外面幽暗许多。谢濯重伤在身,依旧还在沉睡。我刚给他留下的守护心脉的术法还在散发光芒。

  只是这光芒让他身体上的伤显得更加狰狞,我看了一会儿,冷笑一声。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不在我面前脱衣服了。”

  一脱衣服,这么多伤,怎么解释?

  谢濯一旦选择了隐瞒一件事,那势必件件事都得瞒。不能说不可说的太多,当然只有沉默。

  我伸手,再次从他还有衣服遮挡的地方开始摸。

  胳膊、腰腹再到腿上……

  盘古斧没摸到,却摸了一手湿哒哒的血。

  没搜完身,我就在他身边停下来,看着他身上的旧伤,我问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目光移到他脸上。他面色惨白,虽然昏迷着,却也一直皱着眉抿着唇,满是防备与不安。

  “你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都干了些什么?”

  “为什么……”我看着我手上的血,“你能沉默多年,一如一日?”

  我的问题,他没有回答,或许不管他清醒与否,他都不会回答。

  我看着苍白的谢濯,忽然想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样的他了。

  哪怕是四百年前,他被蜘蛛妖捅穿了心口,他也没在我面前露出如此模样。

  只有我们初遇之时……

  初遇之时……

  我瞥了眼四周,一时心头感慨翻涌。现在,可不就是我们的初遇之时吗……

  一样的地方,一样的场景,我却完全换了心境。

  “谢濯。”我站起身,手中术法光芒注入他心脉,令他心脉上光华更甚。

  “别死了,我等你起来,斗完这姻缘路上,最后一场。”

  第二天,辰时。

  我和夏夏换了岗,我住进了五百年前我自己的仙府,夏夏去了山洞。

  在我熟门熟路找到自己藏钱的地方,拿了钱要去找人办事时,夏夏打开了她的阴阳鱼。

  我眼前,出现了夏夏那边的画面。画面,是山洞的石壁。

  “嗯?怎么了?”我问夏夏。

  下一瞬,夏夏一转眼,目光便落在了面前那人身上——谢濯。

  谢濯醒了,他正盯着夏夏的眼睛,他神色淡漠,眼中暗藏寒光,仿佛一眼就透过夏夏的眼睛,看到了这边的我。

  我身形一僵,随后面色一沉,定了心神,我问夏夏:“他干什么?”

  夏夏默了一瞬,然后乖乖回答:“我刚来,他就醒了,然后看到我耳朵上的阴阳鱼的小点了……”

  我明白了,定是谢濯给夏夏施压,让她跟我通话的。

  “伏九夏……”

  谢濯唤了一声,夏夏的视线猛地高了一截,仿佛是被谢濯的这一声唤,唤得挺直了背脊。

  “过来……”

  他这个「过来」,总不能是叫在他面前的夏夏过去,他自然是听到了夏夏跟我说话,在叫的我过去。

  那我能过去吗?我当然不去啊!我又不傻!

  “告诉他,做梦。我很快就能找到谢玄青,然后把一切都扳回正轨。”

  说完,我还不忘给夏夏打气,“你别怕他,就跟他大声说话,他跟我还有血誓呢,他身体里的血誓知道,他打了你就是打了我,他不会打你,放心大胆的骂他!”

  夏夏也很争气,听到我的话,视线又高了一截,仿佛提了口气一样,她说:

  “她是五百年后的我,她能傻吗?她当然不会过来!她说她已经开始找谢玄青了,等她找到了,我就去和谢玄青相遇,再次缔结血誓,一定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是!就该这么怼他!夏夏!解气!

  哪想谢濯一声冷笑,满是嘲讽。

  “晚了。”他说,“谢玄青,有别人去救了。”

  我愣住,夏夏也愣住。

  “问他什么意思!”

  夏夏几乎与我异口同声:“你什么意思?”

  “患难相救,换个人,一样救。”

  谢濯沉稳平静又冷漠的注视着夏夏的眼睛,仿佛也注视着我,“让另外的人,做同样的事情,不难。”

  我当即倒抽一口冷气。

  昆仑二月的空气尤其的冷,直接刺得我肺疼。

  “你……你是说……你……你已经安排了一个别的女仙,去救谢玄青!?”

  夏夏不敢置信。

  我也不敢置信。

  我盯着夏夏眼中的谢濯,恨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他妈的!谢濯!釜底抽薪!

  我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招!他是怎么做到的!?

  “别挣扎了,伏九夏,你我姻缘……”他顿了顿,“断了……”

  “没他妈断!”

  夏夏听了我的话,立即对谢濯复述:“没他妈断!”

  谢濯眸光微微一动。

  “只要没有回到五百年后,这姻缘就还有救。”我气得咬着大拇指的指甲,一边开始火速转动脑子,一边安排夏夏,“抢,横刀夺爱的抢!夏夏,你今天别盯着他了,去雪竹林找人,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把相遇的地点还安排在雪竹林,但也是个方向。我们不能耽误时间了,多拖一天对我们来说都是致命的!”

  “好!”夏夏立即站起了身。

  “等等!”我又吩咐夏夏,“把我昨天给他下的护住心脉的术法抽了!”我骂骂咧咧,“他妈的卑鄙小人,不能让他好起来!”

  “好!”

  夏夏狠得下心,直接反手就把我下给谢濯的术法撤掉了。

  霎时,谢濯本恢复了点血色的面容变得更加苍白起来。

  他咳嗽两声,方才听闻「没他妈断」时那稍缓的表情,又沉凝下来,换了一副冷嘲热讽的面孔,看着夏夏。

  “没有你的术法,我也能恢复。”

  我告诉夏夏:“他这伤要站起来,少说十来天,我们还有时间,夏夏,赶紧走。我这边也要抓紧。”

  夏夏没有耽误,立即转身离开。

  “雪竹林那么大,我怎么找?”

  “只能用笨办法了,一点点找,我先去找吴澄和老秦探查消息,两头行动。”

  关掉和夏夏的联系,我率先奔赴翠湖台而去。

  我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恨,想到昨天的自己,竟然面对谢濯的伤有点心疼的时候,我真的想掐死自己。

  什么斗完这姻缘路上的最后一场,斗个鬼!谢濯这个狗东西配吗!我干脆听了夏夏的建议,心一狠刀一落,杀了他一了百了了吧!

  那些斩杀邪祟受的伤,我就当没看到好了!

  作者有话说:

  之前23章有修改更新,追更的宝贝们可以倒回去看一看——

  不过说来……这么久没更新,大家可以重头再看一遍了!四舍五入等于新入坑呢!

  现在手里的事情虽然还没完,但暂时没有追得那么紧了,我可以见缝插针的开始写小说更新。

  但再找回状态需要时间,这段时间更新时间也是不会很稳定的,还是推荐大家等完结再看哈——



第29章 …第 29 章

  别当兵了!早点回去种地吧!

  但我最终还是遵守了昆仑和修仙界的规矩,不杀斩邪祟之人。

  谢濯得感谢我扒了他的衣服,看到了他这一身的伤。否则,明年今日,他坟头草能长得比蒙蒙高!

  我火急火燎的离开了自己的仙府,先直奔守备军营地,要去找吴澄。

  可我没想到,当我走到营地外,就见几个军士仿佛见鬼一样看着我,然后转身就跑入营地里面去了。

  我心中正着急找吴澄问事情,没有细想。可当我跨入营地,被一个巨大的术法金网绑住的时候,我立即反应了过来!

  昨天吴澄接到密报,误以为夏夏修习邪功,夏夏急着离开,只打了吴澄一顿,就直接跑了,吴澄这个铁憨憨!定是以为夏夏真的修了什么不得了的邪祟功法,入了邪魔之道了!

  他今天这是在军营布了阵,要来抓夏夏啊!只是没想到我今日正巧来着了道!

  “放我出去!”我在金网里面大喊,“吴澄!你个憨东西!你被骗了,我才没修什么邪祟功法!放我出去!”

  “老大!”吴澄从一旁跳了出来,“你别挣扎了,你就坦白吧!”他看着金网里面的我,一脸痛心疾首,“到底是为何,你走上了这条道路,你说,我们知道,修行之道艰苦难行,你一定有你的难言之隐,才会一时被邪祟迷惑了双眼!”

  在吴澄身后,一众军士皆同情又戒备的看着我,也不知道这个憨憨跟他们把事情说得多严重。

  我咬着牙,忍着情绪,不让额上的青筋爆炸,我深呼吸了两口气,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一些:“最后说一次,我、没有、修行、邪祟功法!”

  我道,“我身上一点邪气也没有,你看不出来吗?!”

  吴澄皱着眉,上上下下打量我:“不行,有的仙人入邪道,是可以掩盖自己身上的邪祟气息的,我不能放你出来。”

  他转头,对身后其他将士说,“你们去禀报上仙们去吧,让上面遣个轮值上仙过来看看。”

  在我飞升上仙之前,守备军是没有上仙的,将领们轮流当值,有要事便会请其他轮值上仙过来探看。吴澄做的,也是常规操作。

  只是因着我如今是被谢濯陷害的,我对吴澄的这个举动,真的是又恼又恨,恼他耽误我时间,恨……自然是恨谢濯去了!

  狗濯不当人!明明人不在,却还在给我找麻烦!

  我隐忍情绪,看着吴澄,暗自咬牙的骂他:“我身上要是没有邪气,你是不是要切个腹谢罪给我看看?”

  吴澄拉着金网,把我与网一起在地上拖走:“要是老大你真的没入邪祟之道,那当然好了,但这件事,咱们不可掉以轻心,老大,你要理解。”

  理个大爷解!

  我被吴澄拖到了一个帐篷里关起来,他为防我逃走,还搬来了个小板凳,坐在了我的面前,抱着胳膊,瞪大了眼瞅着我。

  一个二百来斤的壮汉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显得更加憨傻了一些。

  我揉揉眉心,平复心情,想着,今日不让哪个上仙来给我看看,我怕是走不掉了。

  呆着也是呆着……

  “我问你。”我开了口,“你从哪儿接到的密报?消息可信吗?你就这么相信?万一我有秘密任务在身,那人就是要害我,要耽误我时间,怎么办?

  吴澄闻言,一脸严肃的表情霎时露出了一点错愕。

  他瞪圆的虎目眨巴了两下:“这……”

  他挠了挠头,“不能吧,我收到信时,我也没相信的,但上面明说,第二天一大早,你会出现在雪竹林里炼邪功,我寻思着,那就来看看吧。但就是看到你了呀!你就是在那儿神神叨叨自言自语!”

  我暗自咬牙。

  雪竹林大得没边,但「夏夏」要去和谢玄青相遇,那就一定会在那天的那个时间段去雪竹林,吴澄身上带着腰牌,一定能感受到夏夏在的地方,这两个信息一合,按照这个铁憨憨的脾性,哪怕不打晕夏夏,也会与夏夏拉扯许久,定会耽误她的时间。

  谢濯算得刚刚好。

  “你要是不去雪竹林练邪功,那你去干什么呢?”

  “我去采笋吃不行吗?”

  “你篮子里的笋都不是现挖的,就是提着装装样子,我看出来了!那笋不新鲜!”

  这种时候他倒是聪明了!

  我气得不行,却无从辩解,只得在网中焦躁的抖起了腿,然后劝他:“别当兵了!早点回去种地吧!”

  我是话出有因的,我知道,三百年后,昆仑太平得不像样,吴澄真的没有当兵了,他不算告老,却是还了乡,像我一样,找了个妖怪伴侣。

  他们在昆仑北买了块地,种了一手好粮食,他隔壁当了八百年的老农民的旱龟妖也没他种地天赋好……

  当兵实在埋没他了。

  我抖了会儿腿,忽然想到了新的谎言!

  “我告诉你,吴澄,我现在,是在执行秘密任务,你现在这个举动,是在助纣为虐你知道吗?”

  多少当了五百年的上仙了,我威严起来,还是比夏夏有威严得多的。

  吴澄确实有点被我唬住,他想了想,最后一咬牙,“不行,那也得等上仙过来看了再说!我不能私自放你走!老大,就耽误这么一会儿,你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吧!”

  “行。”我也抱起了手,“我不走,等人来看,但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哦,这个可以。”他老实巴交的点头,“只要不走,就没问题。”

  “第一,你方才说,你收到密报,是事发的前一天,你仔细想想,那天有什么细节,比如信是从哪个方向扔来的,人影从哪个方向走的,写信的纸用的是什么材料?”

  吴澄思索了片刻,连连摇头:“都不知道,信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信看完了,那纸就直接烧成灰了。”

  好啊!谢濯!不愧是跟我结假婚的妖!这事办的,还真是叫一个天衣无缝啊!

  “第二个问题,最近昆仑境内,有无灵力异常波动?”

  “有啊!”

  吴澄这干脆利落的回答,让我直接眼睛一亮:“在哪儿!?”

  “西王母功法又进了个大阶!大前日刚刚出关!整个昆仑,灵气大振,整整一天,从内到外,大家都感受到了呀!你忘了?”

  我:“……”

  妈的,隔了五百年,忘了这茬……

  “还有前日,蒙蒙他们那个掌管昆仑花草树木的上仙飞升了,劫雷劈了一晚上,第二天日出,那草木仙者荆南首便飞升成功了,成了藤萝上仙,你也不记得了?”

  是的,我不记得了……

  “还有就是昨日。”吴澄接着说,“咱们昨日在雪竹林的时候,昆仑南口外面,可热闹了!有南荒和西海那边的两位大仙,巡游天下,正好在咱们昆仑外遇见了,便在门口切磋斗法呢!那灵气震荡!将咱们盘古斧的这个结界都震得晃了晃呢!”

  连着三日……跟搞联欢一样,天天都有巨大的灵气波动……

  我扶额叹息。

  我说呢,难怪呢。

  同是在五百年前生活过的我,也是在守备军里呆着的,若有巨大灵气异常波动,那当年的我怎么会毫无印象?

  原来是这三天,天天都有大事,异常灵力波动下,掺杂着别的异常,那谁能知道呢……

  “邪气呢?”我抓住最后一点可能性问他,“有没有谁观测到什么邪祟之气?”

  吴澄摇了摇头:“这个我倒是不知……”

  “邪祟之气?”

  我背后传来一声微微低沉的嗓音,我转过头去,看着一个瘦削的人影掀开门帘,逆着光,走了进来,来人面色带着不自然的青灰色,我看着他,双目微瞠。一时间,我后脊便蹿起了一股凉气。

  是他,这张脸,这个上仙,正是昆仑那唯一一个被西王母诛杀的!食人上仙!

  ——荆南首!

  他就是前天刚刚飞升的那个掌管昆仑四季草木的上仙,是蒙蒙的顶头上司,也是那个在我与谢濯成亲之后,让谢濯蒙冤的上仙!

  他可谓是昆仑立山以来,在位时间最短的上仙。

  只一年多的时间,便被西王母发现他生食仙人,摄取灵气,在将堕邪魔之道时,便被西王母诛杀。

  “藤萝上仙。”吴澄规规矩矩的给荆南首行了个礼,“您初初飞升,便来劳烦您了。”吴澄指了指我,“这便是我们守备军中的将领伏九夏,还请上仙帮忙探探,她身体中有无邪气。”

  有没有搞错,让他来探我身体里面有没有邪气!?他才是整个昆仑修行者之中,离邪祟最近的一人吧!

  “嗯,不劳烦的。”荆南首客气的回答着,他声音低沉,甚至还有些有气无力。

  可当他站在我面前,逆着光看着金网中的我时,我觉得他那双眼睛,毫无感情,如同在看一具死尸。

  我以前与他虽无过多交集,但也见过此人两面,我那时或许是因为并不知道他以后会做的事。

  所以对他并无过多感想,只觉此人有些体弱,我还以为是他飞升之时,渡得太勉强……

  现下想来,他这个状态,当是灵气与邪气相冲的症状,有此症状,足以证明,他已经……

  食过人了……

  他前天刚飞升,便已经食过人了?!

  我正想着,荆南首已经俯下身来,他的头发垂在我面前,整个人带着一股湿冷潮湿的气息,他枯瘦苍白的指尖也穿过金网触碰到了我的手腕上。

  我当即一个激灵,想要抽回手腕。

  但就刚才那短暂的一个相触,荆南首的目光却像是被什么点亮了一样,他那双死气沉沉的眼当即一抬,如暗夜寒光慑人的盯在我脸上。

  他张了张嘴。

  我看到了他森白的牙齿……



第30章 …第 30 章

  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我心中一凛,当即不愿再被摁在这个地方任人鱼肉,我手中拈诀,直接站起身来,周身灵气化为刀刃,将金网尽数切断。

  金网「嘭」的一声崩开,裂得帐篷中到处都是。

  吴澄像被吓到了一样,眨巴着眼睛看着我:“这是缚仙网啊……怎么……九夏,你功法何时精进了?”

  我比夏夏多做了五百年的上仙,哪怕穿过时空,消耗了很多,但论短时间调动体内气息,夏夏自然比不上我。

  我瞥了吴澄一眼:“邪祟之道我没入,这是我最后一次说,你不信,我也无所谓。”

  吴澄愣愣的,仿佛被我的气势唬住了一般,不知该怎么与我对答。

  我看向荆南首,那金网断绳自然也崩到了他的身上。

  荆南首没生气,反而好整以暇的拿掉自己身上的断绳,他拍了拍衣裳,用温和公正的语调说着:

  “邪祟一事,事关重大,伏将军莫觉冒犯,我也只是秉公行事。若伏将军身上没有邪祟之气,我自然不会为难。”

  听他跟我打这官腔,我当即一声冷笑,反唇相讥:

  “确实,邪祟一事,事关重大,我见藤萝上仙面色有异,似是灵气相冲之症状,多少初入邪祟之道的人,也是如此表象,既然上仙如此想论个真理,不如一同前去西王母面前评断评断?”

  我把这邪祟口锅甩到他头上,吴澄没想到,荆南首也愣住了。

  我抱着手看着他,心想,没想到吧,我还带预言的。

  我若真是夏夏,可能就被你这上仙的身份唬住了。但……谁还不是个上仙呢。谁还不知道,在这里的三人,就你真的心里有鬼呢。

  这个荆南首,未来可是会吃掉我昆仑仙者四十八名,从他方才的举动来看,他对我似乎已经有了想法,我哪还能随便让他探我内息,方便让他知道以后吃我的时候,是放盐还是放糖吗?

  不如大家一起去见西王母,早点把他解决了,还能救下一下无辜性命。

  “怎么?上仙不愿意?”

  荆南首沉默片刻,倏尔低头一笑:“伏将军……”

  我还待他言语,却不想这荆南首竟直接身形化影,转瞬便停在了我身后,我心头一凛,抬手挡住了他一只手,交手瞬间,我便知道……

  完蛋,这人虽刚飞升上仙,体质看着虚,但还是比我这刚穿过时空的人要强上许多。

  打不过,得撤……

  我闪身要走,却没想荆南首另一只手也极快,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只听「嗤」的一声,伴随着我的衣袖被撕裂,我只觉手臂上一阵火烧的灼痛。

  我退开,停在帐篷门帘前,我背对门帘,捂住手臂。

  我手臂上,已经被他抓破了皮肉,留下了不浅的三道伤口,哪怕我捂住了伤口,那鲜血也依旧漫过我的指缝流了出来,滴落在地上,「哒哒」作响。

  “上……上仙!”吴澄没想到他会直接动手,见我流血,登时大惊,“还未坐实,上仙不可以……”

  荆南首看也没看他,直接一抬手,指尖一弹,一道光波击中吴澄,吴澄两眼一番,昏迷过去。

  我眉头一皱,但见荆南首完全没有去关注吴澄,他丢了撕下来的我的衣袖,抬起沾了我鲜血的指尖,随即用舌尖舔掉指上鲜血……

  见他动作,我厌恶得后脊发凉。

  “伏将军……”他似品味了一下我的鲜血,然后走向我,犹如在走向猎物:“你体内气息当真是,一尘不染。”

  我厌恶得后脊一凉。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后微微仰了仰身体,但在此时却有一道温热的手掌抵上我的后背,安抚了我的寒意。

  我心头几乎是下意识的浮现出了一个名字和身影——

  谢濯……

  我回头,却错愕愣住。

  来人笑眯眯的弯着眉眼,鬓边垂下的发带着几分慵懒随意,正是那价值三块上等灵石的……老狐狸……

  “老秦?”我呆呆的看着他。

  他是来……

  老秦一只手抵在我后背,一只手拿着他常把玩掌心的扇子,然后用扇子撩了一下头发,一副来得有些匆忙的模样。

  “九夏将军。”他笑着和我打了声招呼,随后看向我面前的人,又扫了一眼旁边昏迷的吴澄,“怎么,你们昆仑守备军内部,是允许打架斗殴的?这在我们翠湖台可都不行。”

  听他这句话,我懂了,他是来帮我的。

  老秦说完,反手用扇子一滑,帐篷门口的门帘便掉在了地上,外面的军士也都能看进来了,有人似乎看见吴澄晕倒在地,纷纷都围了过来,好奇张望。

  有的在问“大吴怎么晕过去了?”有的在看我“九夏你手上这伤怎么回事?你们动手啦?你不会真的……”

  面对众人的目光,荆南首丝毫不慌不乱:“吴澄将军是我弄晕的。”

  他态度温和,要不是我知道他真的会吃人,我都要被他带偏了去。

  “我要探查伏将军体内有无邪祟之气,伏将军不愿配合,我一时心急,动起了手,吴将军想拦,我便先让他睡了过去,没想到……”

  荆南首目光轻浅的看着老秦:“翠湖台的……秦管事,你是经商的妖,素来不沾昆仑内事,偏巧今日来了昆仑守备军营地,是有何贵干?”

  荆南首这话听着无碍,实则凶险。

  老秦是翠湖台的管事,那个地方本来就易生邪祟,是我们守备军经常突击检查的地方,他平时躲守备军都来不及,今日竟然直接送上门来,实在奇怪,偏偏还干涉的是荆南首查我体内邪祟之气一事,更是奇怪。

  果不其然,等荆南首话说完,外面的守备军皆纷纷看向老秦。

  千年的狐狸倒是不慌,也温温和和的笑着:“探个邪祟之气而已,藤萝上仙这都将九夏将军的手都伤成这样了,还没探明白吗?”

  老秦挑开我还捂住伤口的手,让众人看见这鲜血淋漓的三道伤口。

  守备军众人纷纷有些不满起来。

  我昆仑守备军,对邪祟毫不留情,但对内,无论兄弟姐妹都是极护短的。

  “藤萝上仙第一次来轮值,便直接打晕一个,弄伤一个……”老秦在一旁唉声叹气,添油加醋,贱兮兮的挑动情绪,“这还是探个邪祟之气呢……”

  我见众人起了不满,瞥了老秦一眼,也连忙往他手臂上一靠,故作无力的配合他的演出,“我好像,血流的有些多了,我好晕……”

  老秦扶住我,我一手扶住额头,在指缝里探看荆南首。

  他也是个稳得住神的,被我和老秦这一波配合打下来,丝毫没慌,神色间甚至还带了些懊悔似的,叹息道,“抱歉,是我初初飞升,未曾办过这些事,是心急了。”

  好个食人上仙哈,难怪在昆仑吃了那么多人,还能掩藏身份如此久,凭这演技,谁能怀疑到他头上?

  我手肘拐了老秦一下。

  老秦心领神会:“不怪上仙,既然九夏将军身体里没有邪祟之气,那我便先带她去休息了,吴将军便由诸位照顾吧。”

  “秦管事……”

  老秦带我撤之前,荆南首又阴阳怪气的开了口,“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来昆仑守备军,是做什么的?”

  “哦?”老秦回头,用最纯情无辜的眼神看着荆南首,“藤萝上仙还没看明白吗?我是来追求九夏将军的呀。”

  他说得一本正经,理所当然。

  “怎么?”老秦故作惊讶,“昆仑守备军的女子,都不能被外面的人追求的吗?”

  守备军其他人们听到这个话,一时也微妙的微微吸了一口气,扬起了眉毛,然后再没有人开口,只目送我与老秦走远。

  我知道他是逢场作戏,于是悄悄夸他。

  “你可以啊,让我都有几分信了。”

  然后我立马得到了老秦的回复,“那你千万不要接受我的追求,秦某可承受不了。”

  他这话答得奇怪,我瞥了他一眼,没有多问。

  及至行至无人之处,我从老秦胳膊里挣了出来。

  “千年的狐狸,多谢相救了。”

  老秦摇着扇子,笑了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我一挑眉梢,盯着老秦,忽然直觉有些危险。

  “受谁之托?忠谁的事?你怎么知道我遇到麻烦了?你为什么会突然来救我啊?”我越问越觉得不对劲,“我们现在,似乎还没那么熟吧?

  老秦依旧笑着,但他笑着笑着,就对我弹了一下手指头,一道术法光芒直接缠住了我,将我绑了起来。

  “有人推测,你今天应该会来找我。”老秦说着,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而他的话也一字一句印证我的猜测——

  “我本来在翠湖台设了局,准备等你自投罗网的。没想到,你半道发生了意外,我就被叫去救你了。”

  老秦指了指他的耳朵。

  他耳朵上,正有一个方块一样的白色点点,那可不正与我和夏夏耳朵上的那个阴阳鱼,是差不多的东西!?

  他妈的……

  “伏九夏。”老秦笑眯眯的看着我,但我此时此刻,似乎能透过老秦的脸看到背后谢濯的脸,也能将老秦的声音,转变为谢濯的声音。

  老秦说:“他让你过去。”

  我直接一个转身,哪怕浑身被绑住,我蹦也要往远处蹦去,但哪能让我蹦远。

  我后衣领被老秦一抓,直接被提到了空中。

  一阵风声之后,我被丢到了雪竹林的山洞里面。

  幽暗的山洞里,靠墙壁坐着的人,不是我的前夫谢濯,还能是谁!

  我恨得咬牙切齿,捶胸顿足:“你妈的谢濯!你策反我的人?”

  谢濯没有任何回应。

  反倒是老秦回答了我:“九夏将军,此言差矣,我何时成了你的人?”

  我瞪着老秦:“你上一次是帮我的!”

  老秦摸不着头脑:“何来上一次?”

  一时间,我无从解释。

  我只得咬牙切齿的盯着谢濯。

  谢濯终于瞥了我一眼,但目光却直接落在了我的手臂上。

  他盯了许久,又转过头去:“用他,是你启发的我。”

  那谢濯你是不是要感谢我一下?

  我盯着他,怕他现在就掏出盘古斧带我回五百年后,于是我决定虚张声势一下,吓唬他,“谢濯,哪怕你今日抓了我,你也休想就这么带我回五百年后……”

  老秦打断了我的话:““他还能带你回五百年后?”

  我错愕的看着老秦,什么?这老狐狸知道了五百年的事情?谢濯难道都告诉这个千年老狐狸了?

  谢濯这个人……

  谢濯这个人什么时候会相信别人了?还会找帮手了?

  在我再次感慨我结了个假婚的时候,老秦看着谢濯说:

  “他现在,可是伤重得,连御风术都使不了,还能使盘古斧?”

  我闻言,心里嘈杂又浮躁的情绪稳了下来。

  连御风术都使不了……

  我看向谢濯,他坐着的地方,还是昨日的地方,真的是一点地儿都没挪,但在他身侧,却有鲜血渗出,淌了一地,似乎是……

  伤口又裂开了。

  “要不是他去不了,方才出现在守备军营的人,也不会是我了。”

  我听着老秦的话,一时有些沉默。

  我隐隐能将谢濯这边做的事情串联起来了。

  想是谢濯这次过来之后,为了防止夏夏与谢玄青相遇。他除了给吴澄密报外,还找到了老秦,不知通过什么办法,让老秦答应与他合作,还给了老秦阴阳鱼,方便他们联系。

  谢濯应该是预判了自己之后会受伤,有段时间动不了,所以让老秦来给他办事,比如说——抓我。

  此前谢濯让夏夏与我沟通,是想探知我的行事方法,他推测出了我会再次去找老秦。

  于是让老秦在翠湖台设局,等我一到翠湖台,就把我抓了,却没想到我在守备军军营里面出了事。

  谢濯身上的血誓之力能感应到我出事了,本来想来救我,结果挣得身上伤口都裂了,也用不出御风术,然后才通过阴阳鱼,联系老秦找去了守备军营地……

  我这个前夫……

  似乎是嫌老秦话多,谢濯瞥了老秦一眼:“你该走了。”

  老秦笑笑,摇了摇扇子:“不打扰了。”

  老狐狸转身离开。

  留下被绑着的我和同样不能动弹的谢濯。

  他坐在山洞一侧,我坐在他的对面。

  “你不是想杀我吗!借那人的嘴把我杀了,不好吗?”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解血誓的理由。你以为,我想救你吗?”他带着一身为了救我而挣扎出来的鲜血,盯着我,恶狠狠的说:

  “伏九夏,待回到五百年后,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我撇嘴:“你赶紧闭嘴吧。”


猜你喜欢